日子在忙碌中流淌,转眼便到了订婚宴前夜。老宅灯火通明,工人们正在做最后的装饰调整。我站在玫瑰花架下检查桌布铺设时,无尘从外交部匆匆赶回,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领带松开了些许。
怎么不让简曦和银月来处理这些?他走近,顺手将我鬓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最后确认一遍才安心。我笑着指向缠绕在花架上的小灯串,记得怀瑾和若华那年,我们也是在这里给他们办百日宴的。
他眼底泛起温柔的涟漪:那时你坚持要在每个花枝间藏满暖黄的小灯,说像把星星种进了花园。
我们并肩站在渐浓的暮色里,看工人们点亮那些灯串。霎时间,万千星子自花叶间苏醒,与天边的晚霞连成一片温柔的光海。
这时毓晴提着礼服盒匆匆走来:大嫂,二嫂的流苏夹需要调整,工匠正在偏厅等候。
我正要转身,无尘轻轻按住我的肩:我去吧,你该休息了。他的指尖掠过我的脸庞,这几天都没睡好。
最终我们一同走向偏厅。老工匠戴着单边眼镜,正对着灯光调整蝶须的弧度。那对仿点翠蝴蝶在暖光下流转着更加莹润的光泽,羽翼上的纹路仿佛随时会振翅而起。
这样更灵动。工匠将调整好的发夹递给我,银丝缠绕的蝶须轻轻颤动,细碎流苏如月华倾泻。
待工匠离开,无尘忽然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丝绒小盒:其实我也准备了礼物。
盒中是一枚胸针,蓝宝石镶嵌的蝴蝶停驻在钻石铺就的枝叶上,翅翼边缘缀着细小的珍珠。
老婆,我爱你。他俯身为我别在衣襟,金属还带着他的体温。
次日清晨,阳光正好。造型团队准时抵达,老宅渐渐盈满笑语。林晓穿着那袭粉旗袍从旋转楼梯款款而下时,无攸眼中闪过的惊艳让所有人都忍俊不禁。
二哥,你眼睛都快看直了。毓晴笑着打趣,被婆婆轻轻瞪了一眼。
十点整,宾客陆续抵达。银月和寒峰出现时,简曦悄悄对我使了个眼色,今日苏城难得穿了浅灰色西装,与银月的珍珠白礼服意外相配。
花园里,长桌铺着象牙白桌布,绣球与玫瑰在微风中摇曳。透明雨棚将阳光滤成柔和的薄纱,洒在精致的骨瓷餐具上。孩子们在花径间追逐嬉戏,怀瑾带着若华给每位宾客送上玫瑰,童稚的笑声为这场合奏响最轻快的音符。
仪式开始时,无攸握着林晓的手走到花架下。阳光透过藤蔓的缝隙,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当无攸为林晓戴上订婚戒指的那一刻,她发间的蝴蝶流苏轻轻摇曳,与我衣襟上的胸针遥相呼应。
要幸福啊。我轻声说,感觉到无尘的手轻轻覆上我的肩。
宴席间隙,我注意到苏城和银月站在玫瑰丛边交谈。这次他们的目光不再闪躲,银月鬓边的珍珠发卡与苏城的领带夹折射出相似的光晕。
看来不用我们操心了。无尘在我耳边低语,顺手接过我喝了一半的茶。
午后果然飘起太阳雨,雨滴敲在透明棚顶,奏出清脆的乐章。宾客们依旧在棚下谈笑风生,孩子们伸手接棚檐落下的雨串。雨幕中的花园更像一幅水墨氤氲的画卷,每一帧都值得珍藏。
送走最后一位宾客已是黄昏。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场地,我和婆婆坐在廊下喝茶。雨后的花园弥漫着泥土与玫瑰的芬芳,几只晚归的鸟儿在滴水的枝桠间跳跃。
妈,您去休息吧,这里我来照看。我为婆婆披上薄毯,她却轻轻摇头。
让我再多坐会儿。婆婆望着重新安静下来的花园,这样的热闹,让我想起无尘他们小时候...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眼角有细碎的光在闪动。我安静地陪坐着,直到暮色将她的白发染成温柔的灰色。
深夜回到卧室,无尘正在露台讲电话。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晚风轻拂着他微乱的发梢。我靠在门边,听他温声对着电话那端说:怀瑾要听外公外婆的话,若华睡觉记得盖好被子...
结束通话后,他转身将我揽入怀中。夜风带着凉意,而他的怀抱温暖如初。
孩子们睡了?我把脸埋在他胸前,闻见熟悉的雪松香气。
嗯,抱着我们寄去的玩偶睡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我们依偎在栏杆前,望着远处老宅的轮廓。今夜的花园格外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应和着风声。
今天看到无攸给林晓戴戒指的样子...无尘的声音融在夜色里,让我想起我们结婚的时候。
我抬眼看他,发现他正凝视着我,不必再多言语,我们都明白——这场盛宴不只是见证一段良缘,更是将这个家的温暖与守望,化作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