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之城的晨雾总带着碎冰的气息。当第一缕阳光穿透冰封的城门时,城墙上的冰晶会折射出七种冷光——就像林宇站在指挥塔上望见的那样,五个穿着不同颜色斗篷的少女正沿着护城河练习剑技,她们的呼吸在零下三十度的空气中凝成白雾,又被剑尖劈开的气流吹散。
“父亲说过,二十五年的和平不是恩赐,是让我们磨砺剑刃的时间。”穿银白斗篷的林芸突然旋身,长剑在冰面上划出完整的圆弧,溅起的冰屑在阳光下如碎钻般坠落。作为长女,她继承了天玲的冰系魔法天赋,却总喜欢用物理攻击来验证魔法的边界。
城垛阴影里,林宇将这一幕刻进眼底。他的手不自觉地抚过腰间的剑鞘,那里还留着二十五年前摩利尔硫磺气息的灼痕。天玲走到他身边,捧着温热的蜂蜜酒:“芸儿的剑招越来越像你了,总是想在绝对防御里找出破绽。”
“那是因为她见过溪儿的冰墙被琉璃殇的火球烧出裂缝。”洛雨的声音带着晨祷后的圣洁气息,她刚从教堂回来,白袍下摆还沾着未融化的霜花,“昨天她们用训练傀儡演练战术,结果三个妹妹联手把芸儿的防御阵烧出了窟窿。”
护城河对岸突然传来冰面破裂的脆响。穿湖蓝斗篷的林溪正用冰锥修补被自己震碎的冰面,她的银发在风中扬起,指尖凝结的冰棱比任何武器都要锋利。“二姐又在破坏训练场地!”穿鹅黄斗篷的林雪提着裙摆跑过来,她的短杖顶端镶嵌着会发光的露珠,每走一步,脚下就生出细小的冰莲花。
穿绯红斗篷的林琉璃殇突然发出一声轻笑,火球在她掌心明明灭灭:“三姐的治愈术只能救活人,可救不了冰块。”她说话时总带着点地下城的桀骜,这让负责教导圣光的洛雨时常头疼——这个继承了母亲一半暗影血脉的女儿,总喜欢用火焰来诠释光明的温度。
最小的林芝天舞抱着乐谱从吊桥跑过,她的绿斗篷上绣着会随风舞动的音符:“父亲母亲说要检查晨练成果!”这个总能在剑拔弩张时弹出和解旋律的少女,此刻正用琴弦在冰面上写出流畅的音阶,每个音符落地都凝成冰制的乐符。
林宇看着五个女儿在冰面上追逐打闹的身影,突然想起二十五年前在地下城裁决殿的场景。那时摩利尔的熔岩束在地上烧出的沟壑,与此刻女儿们剑刃划出的冰痕竟有种奇异的呼应。
“她们不知道摩利尔的约定,对吗?”天玲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城墙垛口,冰面下传来暗流涌动的闷响。二十五年前那场谈判后,他们刻意淡化了与红龙的决战约定,只告诉孩子们要时刻准备守护家园。
洛雨将手按在冰冷的城砖上,圣光顺着指尖渗入砖石:“但她们应该知道真相。”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琉璃殇昨天在古籍室找到了记载黑曜石誓约的羊皮卷,她已经在问为什么婚戒里要掺硫磺晶砂了。”
林宇望着远处被晨雾笼罩的哀嚎深渊,那里是与地下城的分界线。二十五年前摩利尔送的黑曜石粉尘早已用尽,但矿脉深处的硫磺气息,似乎总能顺着地脉传到冰河之城。“明天让她们来书房。”他做出决定时,指尖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那是年轻时与地下城战士搏斗留下的疤痕。
次日清晨,五个少女坐在书房的冰玉长桌前。林宇展开那卷用发光菌丝编织的誓约文书,二十五年过去,上面的符文依然流动着熔岩般的光泽。“这是红龙摩利尔与我们签订的契约。”他的声音比城墙上的寒风还要严肃,“二十五年后,也就是三个月后,她会带着地下城的军队越过哀嚎深渊。”
林芸的剑突然从鞘中弹出半寸,又被她硬生生按了回去:“所以每年冬天边境的异动,不是试探,是在准备决战?”她想起去年跟着巡逻队见过的深渊景象,那些盘旋在黑雾里的龙影,原来早已在等待约定的时刻。
林溪的指尖瞬间结满冰花:“母亲的冰墙能挡住红龙的火焰吗?”她的问题总是带着务实的冷静,就像当年莉娜在裁决殿质问卡扎克的毒雾一样直接。
林雪突然握住琉璃殇的手,短杖上的露珠发出柔和的光:“四姐的火焰能不能……”
“不能。”琉璃殇抽回手,掌心的火苗猛地蹿高半尺,“摩利尔的鳞片能在岩浆里洗澡,我的火球最多让她觉得暖和。”她的语气带着自嘲,却让洛雨看到了二十五年前红龙的影子——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骄傲。
林芝天舞翻开随身携带的乐谱,最新的一页画着奇怪的阵法图:“我在乐理书里找到的,说特定的声波能干扰龙类的听觉。”她的音符总是能找到问题的另一种解法,这让林宇想起自己穿越前玩游戏时,那些出其不意的战术搭配。
天玲突然展开一幅巨大的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标注着冰河之城的防御工事:“芸儿负责左翼防线,你的冰系魔法能延缓敌军推进;溪儿加固中央冰墙,要做到能承受巨龙撞击;雪雪带着医疗队守在后方,你的治愈术要覆盖整个战场;琉璃殇和芝天舞组成游击小队,用火焰和声波骚扰敌军阵型。”
洛雨将一枚刻着圣光符文的徽章放在桌上:“这是用当年摩利尔送的黑曜石边角料做的。”徽章中央镶嵌着会发光的硫磺晶砂,“它能在暗影中指引方向,也能在圣光下警示危险。”
林宇看着女儿们传阅徽章的样子,突然觉得二十五年的时光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当年在地下城裁决殿许下的承诺,如今正通过这些年轻的生命延续——不是以仇恨的方式,而是以传承的姿态。
三个月后的清晨,哀嚎深渊上空出现了红龙的身影。摩利尔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比当年更耀眼的光泽,她没有带一兵一卒,只是独自停在冰封的河面上。
五个少女站在父母身前,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林芸的长剑凝结着冰霜,林溪的冰墙延伸至天际,林雪的治愈光环笼罩着整片战场,林琉璃殇的火球与林芝天舞的音符在空中交织成网。
“看来你们准备好了。”摩利尔的声音震得冰面嗡嗡作响,却没有带任何杀意,“二十五年前我承诺过,决战会在阳光下进行。”她突然展开双翼,却没有发动攻击,“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熔岩般的目光扫过五个各有千秋的少女,最终落在林宇三人身上:“你们用二十五年教会了我另一种可能——不是所有矿脉都要靠厮杀争夺,不是所有传承都要靠战争延续。”她的爪尖在冰面上划出符文,与林宇婚戒上的印记遥相呼应,“这个约定,可以再延续二十五年。”
林芸的剑缓缓垂下,冰屑落在剑鞘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她突然明白父亲说的“磨利剑刃”并非只为战斗,更是为了在谈判桌上拥有平等对话的底气。
当红龙的身影消失在哀嚎深渊的尽头时,林芝天舞突然弹出一段轻快的旋律。冰面上的符文在乐声中渐渐隐去,化作漫天飞舞的冰晶蝴蝶。
“所以我们不用打仗了?”林雪的短杖在冰面上画出笑脸。
琉璃殇收起火球,第一次觉得阳光比火焰更温暖:“或许摩利尔只是想看看,当年的种子能长成什么样。”
林宇握紧天玲与洛雨的手,看着女儿们在冰面上重新开始练习剑技。他知道这场未进行的决战,才是对二十五年前那场谈判最好的注解——真正的强大不是能摧毁多少敌人,而是能为和平争取多少时间。
护城河的冰面在阳光下渐渐融化,露出底下流动的活水。五个少女的笑声顺着水流飘向远方,带着冰棱的清脆,也带着硫磺的醇厚,就像那段跨越了光明与暗影的誓约,在时光的长河里,永远闪烁着独特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