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学院的晨雾总比山下浓三分。不是城市里那种混着尾气的灰雾，是裹着灵脉山清润气息的白，沾在睫毛上会凝成细小的水珠，吸进肺里带着点凉丝丝的甜，却又在触到皮肤时，慢慢渗进骨头缝里，勾出深秋的冷。
陈默是第一个到训练场的。他没穿学院统一的训练服，还裹着从北非带回来的那件黑袍 —— 黑袍边角被邪沙磨得发毛，胸口还留着邪能沙刃划开的破洞，却被他仔细缝补过，用的是林晓晓给的沙灵部落的蓝线。他右手握着珀尔修斯的青铜长剑，剑鞘贴在腿侧，走在晨雾里时，能听到剑身与鞘壁轻微的碰撞声，像在跟他说早安。
训练场上的青石地还潮着，踩上去会留下浅浅的脚印，很快又被新的雾气盖掉。陈默绕着场子走了两圈，活动着僵硬的肩膀 —— 昨天回来时，他的左臂还带着邪能侵蚀的麻意，张道玄用灵脉泉水给他泡了半个时辰，才勉强能抬起来。他停下脚步，对着场中央的老槐树，缓缓拔出青铜长剑。
剑身在雾里泛着淡金色的光，不是道韵的那种亮，是珀尔修斯留下的光明之力，像一层薄纱裹在剑身上。陈默试着挥了挥，剑风劈开晨雾，带出一道短暂的光痕，可刚挥到一半，左臂就传来一阵牵扯痛，他皱了皱眉，收剑入鞘 —— 急不来，张道玄说过，光明之力的融合要 “顺”，不能硬拼。
“默哥，你怎么这么早？”
赵炎的声音从雾里钻出来，带着点没睡醒的含糊。陈默回头，看到一个裹得像粽子的身影晃过来，赵炎穿了两件训练服，脖子上还围着林晓晓织的围巾，耳朵冻得通红，手里提着两个鼓鼓囊囊的背包，走一步晃一下。
“你也不晚。” 陈默迎上去，帮他接过一个背包，入手就沉得往下坠，“这里面装的什么？”
“铅块啊！张掌门说今天晨跑要负重，我特意多装了两块，争取一次到位！” 赵炎拍了拍胸口，却没注意到自己说话时，肩膀下意识地往一侧歪 —— 那里的旧伤还没好，是被沙暴邪师的邪能沙刃划的，虽然敷了灵药，却还是不能受重。
陈默看在眼里，没戳破，只是把背包调整了一下，往自己肩上挪了挪：“先活动活动，别跑的时候扯到伤口。”
“知道知道！” 赵炎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开始原地蹦跳，可没跳两下，就疼得龇牙咧嘴，不得不停下来揉着肩膀。
这时，雾里又传来脚步声，石磊和林晓晓并肩走过来。石磊还是那副沉稳的样子，穿一件单训练服，却一点不觉得冷，手里提着几个铅块，分给陈默和赵炎：“张掌门说每个人负重三十斤，你们别自己加，先把基础的做好。”
赵炎吐了吐舌头，偷偷把自己背包里的铅块拿出来两块，递给石磊：“还是石头你靠谱，我刚才差点就冲动了。”
林晓晓走在最后，她穿了件浅绿色的外套，是唐琳给她的，手里拿着一个小药箱，走到赵炎身边，打开箱子拿出一瓶药膏：“把围巾摘了，我给你重新敷下药，不然跑的时候会更疼。”
赵炎乖乖摘了围巾，露出肩膀上的绷带，绷带已经有些松动，边缘渗出一点药油的痕迹。林晓晓小心翼翼地解开绷带，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她的指尖带着净秽力的暖意，敷药膏时，能感觉到一股温和的力量顺着皮肤渗进去，赵炎舒服地哼了一声：“晓晓，你这手艺比学院的医修还好。”
“别贫嘴，敷完药赶紧活动。” 林晓晓白了他一眼，却还是把围巾重新给他围好，还帮他把领口掖了掖，“今天风大，别冻着脖子。”
陈默看着他们互动，嘴角忍不住弯了弯。这时，唐琳和西格德也到了。唐琳穿了件蓝色的外套，手里拿着笔记本，正在跟西格德说着什么，西格德手里拿着一块符文石，时不时点头，两人走得很近，西格德还帮唐琳挡着风，不让晨雾吹到她脸上。
“人都到齐了？” 张道玄的声音从训练场入口传来，他穿着一身灰色道袍，手里拿着一根木杖，身后跟着两个弟子，抬着几个木箱，“今天的训练内容：绕灵脉山跑十圈，负重三十斤，全程不能用灵力，只能靠体力。跑完之后，各自总结感受，重点写‘团队配合’和‘自我控制’—— 这两样，比你们练再多灵力都重要。”
众人齐声应下，开始往身上绑铅块。陈默帮林晓晓把铅块绑在腰上，她的腰很细，绑的时候要格外小心，不然跑起来会勒得疼。林晓晓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脸颊微微泛红，小声说：“我自己来就好。”
“没事，我帮你绑得紧点，跑的时候不容易晃。” 陈默的声音很轻，手指碰到她的腰时，能感觉到她身体微微一颤，他赶紧收回手，假装整理自己的铅块，心跳却快了半拍。
赵炎把铅块绑在腿上，刚站起来就差点摔倒，石磊赶紧扶住他：“绑腿上重心不稳，还是绑在腰上和背上。”
“哦，好。” 赵炎吐了吐舌头，跟着石磊调整铅块的位置。唐琳和西格德则互相帮忙，西格德帮唐琳把铅块绑在背上，还特意垫了块软布，防止磨到皮肤；唐琳帮西格德整理领口，提醒他：“你的符文石别放在胸口，跑的时候会硌到。”
一切准备就绪，张道玄一声令下，众人开始出发。灵脉山的山路不是平的，有上坡也有下坡，路面铺着青石，晨雾没散，有些地方还滑，跑起来格外费劲。
刚开始的两圈，大家还能保持队形，赵炎跑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喊两句，让大家快点。可到了第三圈，他的速度就慢了下来，肩膀的旧伤开始疼，每跑一步都牵扯着，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滴，很快就被晨雾冻成了小冰晶。
“慢点跑，别着急。” 石磊跟上来，和他并肩跑着，故意放慢了速度，“我们要跑十圈，不是比谁快，是比谁能坚持到最后。”
“我知道…… 就是忍不住。” 赵炎喘着粗气，声音有些沙哑，“一想到珀尔修斯他们，我就想快点变强，下次遇到邪祟，能多挡一点。”
石磊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只是陪着他慢慢跑。陈默跑在中间，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林晓晓。她的体力本来就偏弱，负重跑对她来说更难，脸色已经有些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促，却还是咬着牙，一步没落下。
“还能撑住吗？” 陈默放慢速度，跑到她身边。
“没事。” 林晓晓摇摇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能坚持。”
陈默看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清心丹，递给她：“含在嘴里，能缓解点疲劳。”
林晓晓接过丹药，含在嘴里，一股清甜味在舌尖散开，果然舒服了不少。她抬头看陈默，晨雾里，他的眼睛很亮，带着关切，让她心里暖暖的。
到了第五圈，大家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唐琳的脸已经冻得通红，呼吸越来越困难，西格德跑到她身边，帮她托着背上的铅块，减轻她的负担：“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我能跑。” 唐琳摇摇头，握紧拳头，“大家都在坚持，我不能拖后腿。”
西格德没再劝，只是陪着她，时不时帮她擦一下额头上的汗水。陈默看着他们，又看了看前面的赵炎和石磊，突然觉得，这场晨跑不是单纯的体力训练，而是在练他们之间的 “心”—— 谁累了，身边就有人陪；谁快了，就有人提醒；谁想放弃，就有人鼓励。这种无声的支撑，比任何灵力都重要。
到了第八圈，林晓晓终于撑不住了，脚步开始发虚，眼前有些发黑。陈默赶紧扶住她，想帮她把铅块解开：“别跑了，休息一下。”
“不行！” 林晓晓推开他的手，咬着牙继续往前跑，“还有两圈，我能跑完！珀尔修斯说过，守护者的使命不是活着，是守住该守的东西。我现在守住的，就是和大家一起坚持的信念！”
陈默看着她倔强的背影，心里又疼又佩服。他没再劝，只是放慢速度，跟在她身边，用道韵光丝悄悄帮她缓解腿部的酸痛 —— 不是用灵力，只是单纯的暖意，不会违反张道玄的规定。
最后一圈，大家都已经筋疲力尽。赵炎的腿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要用尽全身力气；石磊的额头上也满是汗水，却还是稳稳地跑着；唐琳靠在西格德身边，几乎是被他半扶着跑；林晓晓的脸色苍白如纸，却还是死死盯着终点线。
“加油！快到了！” 陈默喊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力量。
大家听到声音，都鼓起最后一丝力气，加快了脚步。当第一个人跨过终点线时，所有人都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 不是因为累，是因为他们一起做到了。
张道玄走过来，递给每个人一瓶灵脉泉水：“喝了吧，补充点体力。今天的训练，重点不是你们跑了多少圈，是你们在跑不动的时候，身边有人陪；在想放弃的时候，有人鼓励。这就是团队的软实力，是你们未来在战场上，能活下去的关键。”
众人坐在地上，喝着灵脉泉水，暖意在身体里蔓延。晨雾渐渐散去，太阳升了起来，金色的阳光洒在训练场上，照亮了每个人疲惫却坚定的脸庞。
赵炎靠在石磊身上，笑着说：“下次再也不跑了，比跟邪沙卫打架还累。”
“下次还有更长的，你等着。” 石磊白了他一眼，却还是帮他揉着腿。
唐琳和西格德并肩坐着，唐琳拿出手帕，帮西格德擦掉额头上的汗水：“你的符文石发热了，是不是累到了？”
西格德摇摇头，取出符文石，上面泛着淡淡的蓝光：“没事，是英灵符文在共鸣，它在为我们高兴。”
林晓晓靠在陈默身边，看着太阳，轻声说：“谢谢你，陈默。刚才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放弃了。”
陈默看着她，阳光洒在她脸上，睫毛很长，嘴角带着浅浅的笑。他突然觉得，这场魔鬼训练，或许不是煎熬，而是难得的幸福 —— 在战争的间隙，能和最在意的人一起，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哪怕累，也是甜的。
他轻轻嗯了一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林晓晓身上：“别着凉了。”
林晓晓裹紧外套，上面带着陈默的体温，还有淡淡的道韵气息，让她心里暖暖的。她抬头看陈默，正好对上他的眼睛，两人都愣了一下，然后赶紧移开视线，脸颊却都红了。
晨风吹过，带着山间的花香，吹散了疲惫，也吹暖了人心。这是属于他们的，战争间隙难得的休闲时光，是用汗水和陪伴织成的，最珍贵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