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雨在两名突然出现的、同样穿着西装、表情漠然的“工作人员”陪同下,走向那辆车。
车门打开,她被让进后座。车内装饰简洁到近乎冰冷,前后座之间有隔音隔板升起,将她与外界彻底隔绝。
西装男子坐在她旁边,另一人坐在副驾。车辆平稳而迅速地驶离了派出所,汇入夜色中的车流。
没有人说话。车内只有空调运行的微弱声音。戚雨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越来越陌生的景色,心乱如麻。
国家安全部门?
更高层面的调查?
是因为那个仓库里发现的化学设备?
那些东西涉及的难道不是普通毒品,而是更危险的东西?
那个纹身代表的组织,竟然能惊动这个层面?这和父亲当年追查的那个销声匿迹的毒贩组织有关吗?
还是说他们真正感兴趣的,是她本身?是她那失而复得、却无法解释的“预知梦”能力?这个秘密除了已故的亲人和叶少柒,不该有外人知晓!
陈主任的警告再次在她耳边响起:“那个组织的触角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深、要广!他们对于‘异常’、对于可能威胁到他们隐藏秩序的人和事,有着超乎寻常的感知力和清除欲!”
难道陈主任所说的“组织”,并不仅仅是一个犯罪团伙,而是与父亲当年殉职的案子,与那消失的毒枭,甚至与国家层面的某些秘密力量有所牵扯?
或者,现在接管她的人,是真正来保护她,对抗那个“组织”的?
无数个疑问和猜测在她脑中疯狂碰撞,却得不到任何答案。她感觉自己正被卷入一个巨大的、与她的过去、父亲的血仇以及她最深秘密相关的漩涡中心。
车辆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最终驶入了一处位于城郊结合部、看起来像是某个老旧科研单位或保密厂区的院子。
高墙、电网、森严的门禁,守卫的士兵检查了司机的证件后才放行。
车子最终在一栋不起眼的灰色小楼前停下。戚雨被带下车,走进楼内。
内部装修同样简洁冰冷,走廊灯光苍白,房间隔音极好,听不到任何外界声音。
她被带进一个房间。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一个看起来像是单面镜的墙面。没有窗户。
“在这里休息等待。需要什么可以按铃。会有人来给你做更详细的陈述记录。”带她来的西装男子说完,便和另一人退了出去。门被关上,外面传来清晰的落锁声。
休息?
等待?
这更像是一种软禁。
戚雨独自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环顾这个狭小却令人窒息的房间。恐惧和不安如同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她。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是无穷无尽的盘问,还是某种更可怕的、针对她特殊“能力”的探究?这一切与父亲的死、与她失而复得的梦境有何关联?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手机早已被收走。她彻底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漫长无比。就在她的神经快要绷到极限时,门锁轻响,再次被打开。
这次进来的,不是之前那个冷峻的西装男,而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气质略显斯文甚至有些书卷气的男人。
他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脸上带着一丝略显疲惫但还算温和的表情。
“戚雨女士?”他开口,声音比之前那位柔和许多,“抱歉让你久等了。我姓杨,负责与你进行接下来的谈话。”
他在戚雨对面坐下,将文件夹放在桌上,却没有立刻打开。
“我知道你现在很困惑,也很害怕。”杨先生推了推眼镜,“请相信,我们并非你的敌人。将你带到这里,是出于最高级别的安全考量,同时也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戚雨的声音有些干涩,“从谁手里保护我?那个被抓的凶手?”
杨先生微微摇了摇头:“那个人,代号‘鬣狗’,只是一个外围的执行者,负责处理‘原料’和‘废料’。真正危险的,是他背后的组织——我们内部称之为‘蛇刃’。”
“蛇刃?”戚雨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汇,心脏却莫名一悸。
“一个极其隐秘、结构复杂、且行事残忍的跨国犯罪组织。”杨先生的语气沉重起来,“他们最初以毒品制贩起家,但近年来活动范围和野心急剧扩张,涉足领域极其黑暗,包括但不限于人口贩卖、非法器官交易、甚至是一些……被严格禁止的生化毒素实验。你父亲戚明远队长,三年前追查到底层、并最终殉职的那个贩毒网络,很可能只是‘蛇刃’庞大冰山浮出水面的最微不足道的一角。”
父亲!真的是父亲追查的那个组织!它们没有消失,只是隐藏得更深,变得更庞大、更恐怖了!
戚雨感到一阵眩晕,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冷却。
杨先生顿了顿,目光变得极其锐利,仔细审视着戚雨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而现在,戚女士,真正关键的问题是你是如何能如此精准地找到他们的这个新据点,甚至似乎提前预知了他们的行动轨迹?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调查直觉可以解释的了。丰城张东朗案、立县三中火灾案,再到这次你的‘卷入’和‘巧合’,精准得令人难以置信。”
终于来了。最核心、最致命的问题。
戚雨的心跳如鼓。她该怎么说?继续坚持之前的调查说辞?但面对这个显然掌握着父亲殉职案内部信息、并对“蛇刃”组织有深入了解的部门,那些借口显得无比苍白可笑。他们显然已经将一系列事件串联了起来。
杨先生似乎看穿了她的挣扎和恐惧,他轻轻叹了口气,打开桌上的文件夹,推过去一份泛黄的档案复印件。
戚雨的目光落在纸上——那是她父亲戚明远的警官证复印件,照片上的父亲穿着警服,眼神锐利而坚定。
旁边是一份高度加密的行动报告摘要,标题是“‘蛇刃’清除行动-丰城阶段”,日期正是三年前父亲殉职的那一天!报告结论处盖着“行动失败”、“线索中断”、“关键目标失踪”的鲜红印章。报告的备注栏里,还有一行小字:“唯一生还者:法医戚雨——重伤,创伤性失忆”。
看到这行字,戚雨的手指微微颤抖。
“我们复查了所有卷宗,戚女士。”杨先生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包括你父亲当年的行动报告,以及你受伤后的医疗和心理评估。报告显示,你童年时期似乎就偶尔展现出某种超乎常人的、模糊的预感力,但这能力在你父亲殉职、你重伤失忆后,就几乎消失了,直到大约一年前,才再次出现,并且变得更加清晰和频繁,对吗?”
他竟然知道!他知道她最深、最隐秘的秘密!戚雨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骇然!这个秘密她只告诉过最亲的家人和叶少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