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的正餐落下帷幕,交际环节的喧嚣随即在华丽的宴会厅里铺开。
凌寒牵着丁浅的手,在角落的沙发区坐下。
暖黄的水晶灯洒下柔和的光,映得满场衣香鬓影流转,名媛们精致的妆容、绅士们得体的笑谈,像一幅精心绘制的画卷,处处透着豪门宴会特有的精致与奢华。
丁浅望着眼前这幅热闹的景象,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虽然刚刚宴席上看似她大获全胜,可是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
“怎么了?” 凌寒侧过头看向她。
丁浅的视线仍停留在不远处优雅举杯的名媛身上,声音裹着几分委屈与无奈:
“少爷,如果我也出身名门就好了……那样就能和你站得一样高,能光明正大地陪在你身边,不用让你因为我,在家族里受非议、受为难。”
凌寒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场中应酬的人群,沉默片刻后,忽然低笑出声:
“浅浅,你羡慕我们?”
“嗯,有点。” 丁浅没有避讳:
“你看她们,举手投足都透着高贵,站在你身边,才像旁人说的‘天造地设’。随便挑一个,都比我强。”
“她们能帮你应付长辈,能替你挡掉闲话,能让你少受很多委屈。”
“两颗‘般配’的螺丝钉吗?”凌寒低笑一声:
“我们从小就要学礼仪、练才艺、学人情世故,连笑的弧度、说的场面话,都要按着‘标准’来的。”
“这像不像流水线上批量生产的螺丝钉?”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丁浅脸上:
“都是被世家规矩浇灌出来的产物罢了,千篇一律,毫无新意,有什么值得羡慕的?”
“你说什么呢!你干嘛这样说自己?”丁浅立刻急急的反驳:
“你才不是螺丝钉!你是独一无二的凌寒,是会记得我爱吃什么、会护着我的人,才不是千篇一律的螺丝钉。”
凌寒看着她急切维护自己的模样,眼底泛起一阵酸涩,轻声说:
“浅浅,如果我真能护好你,刚刚在饭桌上,就不会让你陷入那种被人刁难的境地。”
“别说了。”丁浅连忙打断他,声音轻轻的:
“才不是你说的那样,我也根本不在乎他们说什么。”
“怎么,心疼了?”凌寒问。
“嗯。”丁浅点点头,眼眶微微泛红:
“我不想你这样贬低自己,你明明那么好,比谁都好。”
凌寒看着她,反问:“那你贬低自己的时候,想过我会心疼吗?”
丁浅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可我说的是事实啊……我的背景,确实帮不了你什么。”
“你啊。”凌寒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又柔了下来:
“浅浅,还记得咱们之前一起看过的话剧吗?”
丁浅抬起头,看着他,轻轻点头:
“记得。”
“台上的演员穿着华贵的戏服,戴着璀璨的珠宝,走到哪里都有聚光灯追着,看起来风光无限。”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场中,语气却渐渐沉了下去:
“可他们每一个动作都被剧本框死,每一句台词都是别人提前写好的,要是不按剧本演,哪怕只是错一个字、慢半拍,都会被记作舞台事故。”
他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我们和这些话剧演员,又有什么区别呢?看似有很多选择,其实早就被规矩定好了路,像极了提线木偶。”
丁浅的心猛地一沉,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间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更可怜的是,木偶还不会反抗。”
凌寒顿了顿:
“因为它们没自己的想法,甚至不知道自己一直被线牵着,还以为日子本来就该这样过。所以浅浅,你跟我说实话,你是真羡慕这样的日子,还是觉得我们其实挺可怜的?”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语气特别认真:
“要是有一天,木偶觉醒了,你觉得它还会甘心被线牵着走吗?”
丁浅低下头,声音发闷:
“少爷,别说了,是我错了。”
凌寒却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语气又坚定又温柔:
“浅浅,让我把话说完。有些话,我想让你知道。”
“说实话,在我的父母决裂之前,在遇见你之前,我觉得按部就班过完这一生,也没什么不可以。
听从家族安排,接手凌氏,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生一个继承家业的孩子,像我爷爷、像我爸爸那样。”
“说句冒昧的话,在场的某一个女孩,或许早就被列进了‘候选名单’。
要是没有意外,她会成为我的妻子,我会和她一起参加这样的宴会,一起应付长辈的期待。
她会记得所有亲戚的喜好,会在宴会上帮我挡掉不想喝的酒,会做一个所有人都满意的‘凌家少奶奶’。”
“我甚至不会意识到,这样的人生少了点什么,不会觉得有缺憾。
这样的人生,难道不可怕吗?”
“差一点,我就要被那根无形的线,操控着走完这一生了。”
丁浅静静地听着,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快喘不过气。
她又开口:
“少爷,别再说了。”
凌寒却忽然低笑起来,笑声里满是庆幸:
“你不知道,我每天都在庆幸,庆幸自己醒过来了,庆幸没错过你。”
他突然侧过脸,定定地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现在你还觉得,那样的‘般配’,值得羡慕吗?”
丁浅看着他眼底的认真与脆弱,用力摇了摇头,她伸手抱住他的胳膊,将脸埋进他的肩窝,声音带着哽咽:
“不羡慕了, 一点都不羡慕了。我只要你,只要凌寒。”
凌寒的心瞬间软成一片,伸手将她紧紧揽进怀里:“傻子,我只愿你能不尊花期,肆意开放。”
他顿了顿,又问:
“现在还怀疑我对你的心意吗?”
丁浅闷声说:“没怀疑。”
凌寒说:
“你要是没怀疑,就不会羡慕那些人,我也不用跟你说这些。”
丁浅在他怀里蹭了蹭:
“我错了,少爷。不该瞎想,也不该瞎说。”
“知道错就好。”凌寒捏了捏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眼底满是宠溺:
“以后不许再妄自菲薄,你在我心里,比所有东西都珍贵。”
他顿了顿,看着丁浅,忽然勾起唇角:
“还有,你记得我曾经说过什么吗?浅浅?”
丁浅愣了愣,眨了眨泛红的眼睛,疑惑地问:“什么?”
凌寒俯身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又低又暧昧:
“再敢妄自菲薄,把自己说得一文不值,我就让你下不来床。”
“你……你流氓!”
丁浅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连耳根都泛着热。
她慌忙推开凌寒的手,别过脸不敢看他,心跳却像揣了只兔子,“咚咚”地跳个不停。
凌寒看着她这副害羞又窘迫的模样,忍不住低笑出声,声音里满是笑意:
“跟你说,算什么流氓?再说了,这不是威胁,是提醒你——得把自己看得重一点,不然我只能用我的方式,让你记住了。”
“少爷,你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的在说这些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