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老宅·后花园*
凌母指尖抚过鎏金茶托边缘,目光落在温宁低垂的睫毛上。
宁宁啊,凌母将玫瑰酥推到她面前,你和寒寒的婚宴,打算什么时候办?
温宁指尖微顿,茶汤在杯中晃出细小的涟漪:伯母别打趣我了,阿寒说...还想再拼两年事业。
傻孩子。凌母忽然覆住她的手,翡翠镯子磕在桌面上:凌家的男人,从来都是先成家后立业。
她力道轻柔,却让温宁腕骨生疼,你也由着他胡闹?
温宁垂眸,茶色瞳孔里情绪晦暗:还是,看他的意愿吧。
凌母忽然轻笑一声抽回手:伯母知道,是因为那个研究所的丫头。”
她慢条斯理地掰开杏仁酥,我会处理干净。
伯母!温宁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珍珠指甲掐进对方袖口的苏绣缠枝纹里,别,阿寒会怨您的。
她眼眶泛红,声音却稳得可怕:我可以等。
凌母凝视她许久,忽然用绢帕擦过她并不存在的泪痕:放心,我是他母亲。他能选我第一次,就能选我第二次。
温宁的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一颤,瓷白的杯壁映出她欲言又止的唇形:可是......
没有可是。凌母截断她的话:你这孩子,就是心太善。
凌母的眼神突然变的阴郁:那丫头不识抬举,我已经警告过她了。
温宁适时低头,垂落的发丝掩住唇角转瞬即逝的弧度。
茶汤倒影里,她的笑意如毒蛛吐丝。
或许是她演得太好,让凌母当真信了这副柔弱模样;或许是凌家终究忌惮温氏财团的势力,不愿捅破这层窗户纸;又或者,丁浅那个蠢货,根本不懂在权贵圈里,痴心妄想会付出什么代价。
不重要。
当凌母提及丁浅时,她早已为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判了死刑。
温宁轻轻搅动银匙,看着奶油在红茶里旋出涡流。
只要凌母愿意出手,只要那个野丫头永远消失。
结果,总是好的。
*凌氏集团会议室*
冷色调的灯光下,长桌上的人各怀心思。
凌寒坐在主位,修长的手指搭在合同边缘,却一页未翻。
丁浅坐在凌寒右侧,中间隔着法务总监,徐特助坐在凌寒左侧。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短暂停留,又迅速移开,仿佛察觉到了某种微妙的氛围。
而凌寒的目光始终落在丁浅身上,眸色深沉,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
丁浅垂着眼睫,仿佛这样就能避开那道如有实质的视线。
今天本该只是例行签约——凌氏与明德的技术顾问合同,流程清晰,条款明确。
可偏偏,这是那一夜后,他们第一次见面。
那夜之后的几次对接,都是由医药部主管处理,她甚至暗自庆幸过,不必再面对他。
可今天,避无可避。
丁浅盯着合同扉页,纸面上密密麻麻的条款在她眼前模糊成一片。
钢笔被她攥得死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沁出一层薄汗。
——她本不该来的。
可徐老头振振有词:“这项目从头到尾都是你负责的,合同细节也是你审的,临门一脚你不去,谁去?”
她据理力争,甚至搬出李旭当挡箭牌。
可偏偏李旭今天“恰好”请假,而徐老头更是直接撂下一句“我老了,腿脚不便”,就把她一个人推了过来。
明德派来的签约代表,只有她一个。
凌寒的目光仍落在她身上,似笑非笑。
丁浅牙根发痒,在心里把徐老头实验室里那几盆宝贝兰花凌迟了八百遍。
“徐老头,你死定了。”她压低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回去就把你的苗全拔了……”
就在丁浅的指尖无意识抬起,几乎要揪住自己发丝的瞬间。
丁小姐......姐,合同还有其他问题?凌寒的嗓音低缓响起,尾音微微上扬,那个刻意咬重的二字,轻得像羽毛拂过,却又沉得似坠入深潭的石子。
丁浅猛地抬头,瞳孔微颤,猝不及防撞进凌寒幽深的眼里。
他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弧度,目光却带着不容否认的侵略性。
那夜的记忆随着这个称呼一同破土而出。
她呼吸一滞,耳尖倏地烧了起来。
他的眼眸里漾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像是蛰伏已久的猎手终于等到了猎物自投罗网。
没、没问题。丁浅慌忙低下头,指尖发颤地快速翻到签字页。
纸页哗啦作响,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现在只想赶紧签完走人,最好这辈子都别再踏进这间会议室。
钢笔尖刚触及纸面,凌寒低沉的嗓音又幽幽响起:姐姐不仔细看看条款?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丁浅手一抖,差点划花签名栏。
她干脆利落地签下名字,啪地盖上公章,抬头瞪他:签完了,该你了。
语气硬邦邦的,耳尖却红得快要滴血。
凌寒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他慢悠悠地翻到签字页,龙飞凤舞地签下名字。
法务总监盖章完时,两人交换合同时突然靠得极近,丁浅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
最后一个公章刚落定,丁浅就地抽走属于自己的那份合同。
她头也不回地往门口冲,嘴里已经咬牙切齿地骂出声:徐老头,你死定了。”
凌寒将钢笔一声轻响合上。
他望着那道几乎要撞上会议室门的背影,忽然抬高嗓音:姐姐——慢走啊。
丁浅的膝盖结结实实磕在了门框上。
一声压抑的飘进来,紧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活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会议室的门缓缓合上。
凌寒单手支着下巴,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法务总监的眼镜滑到鼻尖都忘了推,几个技术部经理面面相觑——他们何曾见过凌总这副模样?
只有陈特助在面无表情的整理文件。
突然,的一声。
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丁浅踩着细高跟杀气腾腾地折返而来,凌寒唇边的笑意还未敛去,就见一只纤细的手直袭面门——
臭、弟、弟!
她掐住他左脸软肉的力道毫不留情,指尖陷进肌肤的触感让凌寒瞳孔骤缩。
三秒。
整整三秒的寂静。
丁浅松手时,甚至在他脸颊上留下浅浅的月牙印。
她转身时发尾扫过凌寒的鼻尖,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栀子花香。
哒、哒、哒...
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
凌寒保持着被掐的姿势,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低笑出声。
这次,连向来处变不惊的陈特助都失手打翻了咖啡杯,褐色的液体在会议纪要上晕开一片暧昧的痕迹。
凌宅书房里,凌母指尖轻抚过刚送来的合同副本,保养得宜的唇角勾起一抹雍容的笑。
水晶指甲抚过那些条款上轻轻一点,只需要在原来的基础上添几个字,那就是致命的陷阱。
果然啊!她端起骨瓷杯抿了口红茶,两个小家伙一见面就方寸大乱。
暗线躬身谄媚的说:夫人料事如神,凌总和丁小姐确实没仔细看条款。
年轻人。凌母轻笑着合上文件,翡翠镯子磕在桌沿发出清脆的声响,总要吃点苦头才知道,有些游戏不是他们玩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