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焦土悬在半空,那颗幽蓝电球突然停止脉动。
我站在原地没动,但心里清楚——时间开始了。
不是天道给的宽限,是我从它手里抢来的三日。每一刻都在倒数,而我要用这三日,把它的命根子撬出来。
寒星还握着我的折扇,指节发白,像是怕一松手世界就会塌。她没问我接下来做什么,可能是因为上一刻我写下的那几行字还在空气中飘着:“天命可改”“劫数有漏”“楚昭在此”。
现在那些字沉进了地底,像钉进棺材的钉子,只等最后一锤。
“走。”我说。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跟着我转身。脚步刚动,空中那颗电球猛地抽搐了一下,仿佛想挣扎,又像在哀鸣。我没回头,只是抬手一挥,规则之力如锁链缠绕,将它牢牢钉在原位。
这不是战斗,是封印。
我们离开战场,穿过云海裂痕,回到玄冥阁。
这里没有门,也没有墙,整座楼浮在虚空里,靠的是三千年前我随手画的一道符。风吹得铜铃乱响,檐角挂着的破布条是我早年扯下来的天律残页,现在上面写的不再是律令,而是“雷劫第十三道必卡顿0.3秒”这种让天道气到吐血的冷笑话。
寒星跟在我身后,一句话没说。直到我推开静室的门,她才低声问:“你要做什么?”
“修bug。”我坐到阵眼中央,把折扇放在膝上,“但它这次不光要修,还得炸。”
她皱眉:“炸什么?”
“服务器。”我抬起左手,单片琉璃镜轻轻一旋,咔哒一声扣紧眼眶。视野瞬间暗了一半,脑子里那本《天命漏洞手册》的噪音也小了。刚才在战场时,我能感觉到它在发烫,尤其是“彼岸花开时,鬼差打哈欠”那句批注,颜色变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过。
这玩意儿不能带进核心操作。
我闭眼,回忆三千年前的事。那时我还穿着神官袍,在九重天写下第一道天律。也是那天,我把一块青铜令牌埋进了战场废墟,作为后手。没人知道那是我留给自己的漏洞入口。
记忆稳住了心神。
我睁开眼,指尖凝聚一丝极淡的规则之力,点向折扇骨。
扇面微颤,篆文开始游走,像是活了过来。可刚浮现“天命簿改法”的前两个字,整把扇子突然剧烈震动,一股反噬力冲上来,震得我手腕一麻。
坏了。
果然,那句被污染的批注在作祟。它原本是用来干扰鬼差执勤的小漏洞,现在却被天道反过来当成诱饵,试图通过共鸣把我意识拖进系统底层自检程序。
要是真进去,轻则失忆,重则被当成病毒直接清除。
“你没事吧?”寒星上前一步。
“没事。”我甩了甩手,“就是这破扇子脾气比我还大。”
她没笑,反而盯着扇骨上的纹路:“是不是……哪里不对?”
“对极了。”我冷笑,“它越反抗,说明离真相越近。”
我深吸一口气,不再用《天命漏洞手册》直接引导,而是换了个方式——以“雷劫第十三道必卡顿0.3秒”为启动密钥,轻轻敲了三下扇骨。
咚、咚、咚。
声音不大,却像是敲在天地法则的节点上。
刹那间,所有紊乱的纹路归位,扇面泛起金光,一行行虚影文字缓缓浮现:
**“天命簿非不可改,唯需三重条件:**
**一、持有者通晓漏洞运行逻辑;**
**二、具备改写权限(补丁身份认证);**
**三、以自身存在为代价,触发强制覆盖。”**
最后一条亮得刺眼。
寒星倒抽一口冷气:“代价?什么代价?”
我没答。
因为答案早就写在第一百八十一章掉落的残页上——“楚昭此人,本不存在”。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是后来补上去的。所以只有我能改天命,也正因为我是漏洞本身,一旦动用终极权限,天道会立刻判定我为最高威胁,优先清除。
换句话说,这招一出,成则焚天,败则灰飞烟灭。
“你听到了吗?”寒星忽然问。
“听到什么?”
“心跳。”她指着那颗悬浮在战场上的电球方向,“它刚才……跳得特别快,像吓到了。”
我笑了:“那不是心跳,是系统警报。它知道我要干什么了。”
她咬唇:“那你还要做?”
我低头看着折扇,最后一行字正在成形:“取天命狗命”。
写完那一刻,整把扇子安静下来,仿佛睡着了。但它内里的力量已经蓄满,只等三日期满,自动触发。
真正的杀招,不是我动手,而是让它自己崩。
“怕吗?”我抬头看她。
她没立刻回答,锁骨下的契约纹微微发烫,那是半妖血脉在预警危险。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瞳孔已泛起金色。
“你不是说我蠢得坦荡吗?”她笑了笑,“那我就蠢到底——我信你。”
说完,她掌心升起一缕幽蓝水流,是冥河之力。她没用来攻击,也没防御,而是轻轻覆在我持扇的手背上。
温度不高,却稳得惊人。
我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不退,我不走。
我轻笑一声,把折扇递还给她:“拿着。”
“又要给我?”
“不是给你。”我站起身,走到阵眼边缘,盘膝坐下,“是让你替我保管。万一我没能回来,你就用它砸天道脸上,就说——楚昭临死前骂它是个烂代码。”
她瞪我:“别说这种话!”
“事实而已。”我抬起手,指尖划过掌心,鲜血滴落在扇面刻痕中。那一瞬间,所有文言冷笑话尽数隐去,唯留一行新字烙印其上:
**“我不是来修系统的——我是来炸服务器的。”**
话音落,折扇金光流转,随即归于沉寂。
成了。
杀招已备,只待三日终结。
我闭目调息,气息沉入丹田。耳边风声渐起,铜铃叮当乱响,远处战场的裂缝依旧未合,天际边缘隐隐有金光浮现,像是某种封印正在被动激活。
有意思。
它想自救?
晚了。
寒星站在我身旁,握紧折扇,呼吸平稳。她没再问下一步,也没提恐惧。她只是站着,像一根扎进地里的钉子。
良久,她忽然开口:“你说……如果那天我没闯进十八渊,你会不会选别人?”
我没睁眼。
“不会。”
“为什么?”
“因为别人不会在我骂她狗崽子的时候,还笑嘻嘻地说‘阁主今天心情不错啊’。”
她怔住,随即低笑出声。
笑声未落,我忽然睁眼。
指尖一动,一道规则之力悄无声息射出,击中静室角落的香炉。炉中残灰猛地一跳,浮现出几个扭曲的字:
**“逆命者死”**
寒星脸色一变:“又是它?”
“嗯。”我冷笑,“垂死挣扎罢了。”
我抬手,准备抹去那行字。
可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灰烬时——
香炉突然裂开一道缝。
一道黑线从中钻出,不是烟,也不是虫,而是一段极细的丝状物,像是从某个看不见的维度伸出来的触须,直奔我手腕而来。
寒星反应极快,扬手一挥,冥河水化刃斩下。
丝线断裂,落地即燃,烧出一股焦臭味。
我盯着那团火,眼神渐冷。
这不是天道的反击。
这是它在……复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