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劈在掌心的瞬间,我听见皮肉焦裂的声音,像烧红的铁签子捅进冻硬的肉里。疼得干脆,反倒清醒了。
我把手直接按进地缝,毒血混着冥河水往底下灌。这地方的地气本该往上走,可偏有那么几秒——雷劫卡顿的时候,它会倒流。手册里记过一笔,现在正好用上。
地面一震,三根血柱同时晃了晃,符文转速慢了半拍。
“数到三。”我侧头看定星,“扔镜子,照中间那根。”
她跪在地上,右手撑着碎石,左手还捏着星照镜。额间纹路紫得发黑,像是快烧断的香头。听到我说话,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镜面上。
镜光一闪。
不是攻击,是窥视。
第一根血柱内部的人脸扭曲了一下,像是被人掀了底牌。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也跟着抽搐,符阵边缘出现细小的裂纹。
“还不够。”我盯着那几道裂缝,“得把它们连起来。”
定星喘着抬头:“怎么连?”
“你不是能分裂镜光吗?”我抬脚踩住一根爬向她小腿的血线,“上次打毒巢母虫,你不就把自己摔成三瓣了?”
她白了我一眼,没力气回嘴,但手已经动了。镜面一震,分成三道流光,分别射向三根柱子的接缝处。
光刺进去的那一瞬,柱体猛地膨胀一圈。
里面的东西露出来了。
不是人脸,是字。血写的契约,浮在红雾里:**寿元共享,天罚共担,命格互锁**。
署名两边,一边是渊主,另一边——
我没看清。
残页突然在我肩头炸出一声尖叫:“他们在分摊!每一道雷劈下来,两个人一起扛!”
我眯起眼。
难怪这阵法越打越稳。原来不是靠阵眼,是靠双命并联。一个死了,另一个还能续命;一个受伤,另一个自动补血。好家伙,这哪是结盟,这是开了双人无限复活卡。
“现在怎么办?”定星声音发抖,“斩谁?”
“都不用斩。”我冷笑,“系统最怕什么?负载过高。”
我伸手撕下《天命漏洞手册》一页纸。纸灰刚腾起,左臂的毒体就像被泼了油的火堆,轰地一下蔓延到肩膀。代价来了——右眼琉璃镜咔地裂开,碎片扎进皮肉,视野一片猩红。
但我看得更清楚了。
无数因果线从血柱里钻出来,缠在一起,像一团打结的耳机线。其中三条最粗的,正连接着那三根柱子。
“就是现在!”我吼。
定星没等我说完,整个人旋身甩出,星照镜化作三道银光,精准钉进三条因果线的交汇点。
镜光炸开。
那一瞬,我看见了完整的契约影像:渊主和三界主面对面站着,手腕割开,血滴进同一个青铜盆。盆底刻着八个字——**同生共死,永不背弃**。
虚伪得让人想笑。
“服务条款更新。”我一脚踹在最近的血柱上,折扇插进地面,“多用户共享系统,不保活。”
扇骨上的字刚亮起,我体内毒力全数引爆。
不是冲着柱子去的,是顺着地脉反推回去——刚才那口毒血早埋好了引信,现在是时候炸了。
三根血柱同时爆裂。
红光冲天而起,像是有人在地下点了三炷巨香。空气嗡了一声,仿佛整片天地都在耳鸣。
手册浮现出一行金纹:**天道耳鸣期,持续2.7秒**。
够了。
我抹了把嘴角的黑血,往前走一步。定星想拉我没拉住,自己先踉跄了一下,右臂发出骨头错位的轻响。
“别动。”我回头,“接下来的事,你看了容易睡不着。”
她骂了句什么,我没听清。
渊主的残影在远处凝聚,脸还是那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可眼神已经开始发虚。他知道出事了。
“你说我是个bUG?”我一步步走近,毒体在皮肤下跳动,像随时要破皮而出,“那你算什么?寄生在天道命格上的病毒?靠吸别人寿命续命的盗号软件?”
他没说话,只是抬起手,剩下的十五根血柱开始加速旋转,试图重建符阵。
可惜晚了。
天道正在“耳鸣”,规则短暂失灵。这种时候,任何大型术法都会延迟半秒——足够我干点坏事。
我拔起折扇,扇骨上那行字还在发光:“多用户共享系统,不保活。”
我对着空气一划。
就像按下重启键。
十五根血柱齐齐一顿,顶端符文卡在半空,像是加载失败的网页。
残页趴在我肩头,只剩巴掌大一块,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它们……真的共享寿命……每一次天罚降下……都是两人平摊……你刚才炸的是备份节点……主契还在……”
“我知道。”我盯着渊主,“所以我才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外挂被卸载。”
我抬腿,朝最近一根血柱走去。
每走一步,毒体就扩散一分。左眼视野里的因果线越来越密,几乎遮住前方的路。我能感觉到身体在崩溃,皮肤下的黑色纹路开始渗血,像墨汁浸透宣纸。
但我不停。
走到第五根柱子前,我停下。
折扇尖轻轻点在柱体表面。
“你知道最恶心的是什么吗?”我说,“你们嘴上说着为了三界,结果背地里签这种保命协议。一个出事,另一个立刻甩锅;一场大战,总有人躲在后面吃经验。”
我没有用力。
只是等着。
一秒过去。
两秒。
第三秒,天道“耳鸣”结束的前一刻——
我猛然挥扇。
扇面划过柱体,带出一串火星。那根血柱剧烈震颤,内部人脸发出无声嘶吼,紧接着,轰然炸裂。
第四根、第五根接连爆开,像是点燃了一串鞭炮。
符阵彻底乱了。
渊主的身影开始闪烁,像是信号不良的投影。他终于变了脸色,第一次露出惊慌。
“你不能——”他开口,声音断断续续。
“我能。”我抹了把脸上的血,“而且我才刚开始。”
我转身看向定星。
她靠在一块碎石上,右臂垂着,星照镜掉在一旁,镜面裂了一道缝。但她还在看我,眼神没散。
“狗崽子。”我冲她扬了扬下巴,“工资翻倍,干不完活扣命。”
她扯了扯嘴角,没力气笑了。
我重新面向战场。
还有十二根柱子。
还有一次机会。
手册最后一页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我什么。我没去看。
这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分心。
我抬起手,准备撕下第二页纸。
就在这时,残页突然剧烈抖动。
“等等……”它声音微弱,“主契……不在这里……在……三界主身上……渊主只是代理签署者……真正的核心……是他自己……”
我没动。
风从深渊底部吹上来,带着铁锈和腐草的味道。
我缓缓放下手。
原来如此。
不是合伙,是操控。
渊主以为自己是共犯,其实只是替身。每一次天罚落下,真正承受伤害的,是藏在幕后的三界主。而渊主,不过是个挡刀的壳子。
好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我笑了。
这一笑,牵动伤口,嘴里又涌出一口黑血。
但我顾不上擦。
我盯着渊主残影,一字一句地说:
“你以为你在演戏?”
“其实你只是个N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