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太白楼二楼的雅间内。
主位之上,白启明满面红光,意气风发,正举杯向在座的几位商贾劝酒。
坐在他下首的,是曾在望江镇被漕运衙门“重点关照”的几位商人。
其中一位穿着士子服饰的人,正用打量的目光看着白起明,仿佛在思虑着什么。
这是武家的少主,武爽。
“诸位,请满饮此杯!”白启明高举酒杯,对众人敬了一杯。
“不是我白某夸口,如今这武昌码头,得布政司鼎力支持,更杨党诸位大人在后方保驾护航,前景可谓一片光明!”
他放下酒杯,目光扫过众人,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仿佛在炫耀:“反观那江陵望江镇,如今是个什么光景?想必诸位深有体会。”
“漕运衙门驻跸望江镇,想必诸位,在望江镇的损失不小吧?”
这话如同引信,瞬间点燃在场商贾的怨气。
他们想起自家船队在望江镇被漕运兵卒翻箱倒柜、百般刁难的情形。
不少人更是因此耽误了交货日期,赔了不少的违约金。
武家更是因为“夹带”铁锅损失惨重!!
价值一千多两银子呢!
可谓是颜面尽失,元气大伤。
“砰!”
武爽身旁一个同样在望江镇吃过亏的商人猛地一拍桌子,满脸愤懑地嚷道:
“白公子说得一点没错!那江陵商会就是个绣花枕头,看着光鲜,实则无能!”
“连自家码头都护不住,害得我等平白蒙受损失!”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把货都压在望江镇!”
武爽脸色阴沉,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白启明试探的说道:“白兄,明人不说暗话。”
“若武昌码头真如你所说,前景广阔,且能给予我等一些……特别的优惠,我武家商会,并非不能考虑将货流转至武昌。”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更低了几分:“不止是我武家,若能促成此事,我还能说服几家相熟的商会一同过来。”
“届时,人脉、货源、渠道,皆可为白兄这码头添砖加瓦,助白家……一飞冲天!”
说话间,武爽借着举杯敬酒的姿势,手腕一翻,将一个折好的小纸条塞入了白启明手中。
白启明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借着袖子的遮掩,指尖轻轻捻开纸条一角。
目光快速扫过,只见上面仅有两个小字。
刘诚。
他顿时明白了武爽的意思!
这武爽,哪里是想要码头优惠?
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借他白家为跳板,搭上杨党的大船!
武爽见他了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压低声音道:“白兄,实不相瞒,小弟此番来武昌,亦是准备参加院试,搏个秀才功名。”
“只是这秀才易得,举人难求啊……”
“湖广英才济济,乡试三年一次,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若无人提携,恐难有寸进。”
不怪武爽有这个想法。
在大齐朝的湖广行省。
三年两次的院试,录取的秀才名额,一般都在一千左右。
而考取举人的乡试,却是三年只有一次。
而且每次会录取五十到一百人!
每次参加乡试的秀才,一般不会少于三千之数!
相当于三十个秀才,才能考上一个举人!
这几率,实在是太让人心寒。
要是碰上科考人数的多的年份!来参加科考的秀才,恐怕五千都不止!
这几率,更让人绝望。
他本身的学识就不差,考上秀才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但若想在未来的乡试中脱颖而出,就需要更强的助力。
而白家与杨党的密切关系,在武昌士林中并非秘密。
白启明自身学识并非顶尖,却能取得秀才身份,其中关窍,明眼人多少也猜到了一些。
白启明看着武爽那恭敬的眼神,心中得意更甚。
这就是背靠大树的好处!
连武家这等颇有实力的商贾,也要对他低头,寻求门路。
他哈哈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拍了拍武爽的肩膀:
“武兄快人快语,我白启明也不是扭捏之人!”
“只要武家鼎力支持我武昌码头,码头兴旺之日,武兄所求,又有何难?”
武爽闻言,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连忙举杯:“有白兄此言,武某便放心了!一切,尽在杯中!”
他的脸上浮现出兴奋的红晕。
只要搭上杨党,莫说举人,将来进士也未尝不可一搏!
两人心照不宣,相视而笑,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已经看到了彼此光明的未来。
白启明志得意满,只觉得浑身舒坦。
这一切,多亏了刘大人。
如果不是刘大人选中他们白家!他哪里有今天?
更不谈那位杨党得力干将郑昌郑大人了!
不过月余功夫,便拿到了江陵商会的客户名单。
更是将望江镇搅得鸡犬不宁,生生把武爽这样的“肥鱼”逼到了他武昌的网中。
仅仅只是过了一个月!他就按照郑昌给予的名单,拉拢了十几家的行商!
照此趋势,吞并江陵商会,指日可待!
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银钱如同江水般涌入白家库房,看到首辅大人对他们白家青眼有加。
白家在他的带领下,从一方豪商跃升为朝中各个大员的座上宾!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白启明心中火热。
“只等从祁家那边拿到足够的建材,将这码头彻底建起来……”
“届时,便是我白家一飞冲天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