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方言家门口便是一副繁忙的景象。
几口沉甸甸的大箱子被家丁们小心翼翼地抬进家中,方言站在一旁亲自指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昨天刚从家中运了一万两出去,今天就有了一万两的进账。
这日子啊,只能用一个爽字来代表他的心情了!
而站在他身旁的李焱,神态却是与方言截然相反。
他看着那些箱子,一箱一箱的被搬入方言家中,直觉人生是无比灰暗。
都恨不得拿出巴掌,狠狠的抽自己几下!
这些银子!本来都是他的啊!
如今,却要归属方言了!
都怪他,死要面子活受罪。如今上了方言的贼船,他是想下,也下不来了。
“方兄……”李焱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你……你可要仔细着花啊!”
“这一万两,可是我最后的老底了,连我娘给我攒着娶媳妇的压箱底都挪用了一些……”
方言闻言,转身用力拍了拍李焱的肩膀,脸上的笑意更甚。
“李兄,把心放回肚子里!”
“这买卖,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良机!”
“将来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时候,你可会感谢今日的决定!”
李焱嘴角疯狂的抽搐,心里却把方言埋汰了一万遍。
感谢今日的决定??
后悔今日的决定还差不多。
你要去武昌和白家打价格战,这一万两恐怕还不得够。
到时候要是时间长了,还不往里面丢个三五万两的?
要是运气不好,此战输了!他李焱,可就成了天下第一大笑话。
几万两银子丢湖里还出个响呢!
现在这样,恐怕连个响都听不到。
他已经想到将来他娘发现他挪用资金后,对他家法惩戒时候的样子了。
背上怎么开始长荆条了?屁股上面怎么冒出鞭子了?
李焱感觉身上仿佛多了许多不该存在的东西。
就在方言安慰李焱之际,村口方向传来了牛车的吱呀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江陵城里有名的木匠张师傅,带着几个徒弟,赶着一辆牛车正朝方家而来。
牛车上有个用厚布严密覆盖的物件,看不清具体形状,但体积不小。
张师傅一边小心驾车,一边低声叮嘱徒弟:“都警醒着点!这布千万不能掉了。”
“方东家可是特意交代过,这东西可绝对不能在别人面前泄露半分!明白吗?”
徒弟们纷纷点头,神情肃然。
他们都是当初方言硬塞给张木匠做徒弟的。
心里自然明白方言的意思。
方言一般不会交代什么,但是只要交代了,那定然是非常重要的。
张木匠看着几个安分守己的徒弟,不由的点了点头,脸上尽是满意之色。
这几个徒弟,还不错嘛。
不愧是方东家亲自挑选的。
吃苦耐劳的同时,又没有过多的言语。
按照方言的话来说,就是不可多得的极品牛马。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自从方言发家之后,他这个木匠啊,日子也跟着红火了起来。
当初他常常自诩江陵第一木匠,可是那日子过得也是紧巴巴的。
方言发家了,给了他一个“编外员工”的肥差。
每日只要坐在家中,就能领取八十文的工钱。
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用操心。就能白领工钱的好事。整个大齐,哪里还能找到第二份?
所谓的代价,也不过就是不能透露商会里面的机密而已。
牛车刚到方家门口,方言眼尖,立刻就发现了他们的身影,连忙迎了上去。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牛车上被布覆盖的物件,语气都有些急迫:“张师傅,这东西……可是严格按照我那图纸做的?分毫未差?”
张师傅连忙拱手,语气带着几分自豪。
“方东家放心!保证与图纸分毫不差!”
方言闻言,竟高兴得抚掌跳了一下。
“好!好!好!”
“有此神器在手,此次武昌之行,对付那白家,我便有了十成把握!”
一旁的李焱看着方言如此稀罕那布中所盖的物品,按捺不住好奇,凑上前问道:
“方兄,这布下究竟是何物?竟让你如此失态?难不成是什么神兵利器?”
方言神秘一笑,走到牛车旁,掀开厚布的一角,朝里面仔细看了几眼,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有了这东西!将来打价格战,他还怕谁?
他回过头来,对着李焱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李兄所言不差,此物确实是神兵利器!”
“有了它,白家在我眼中,不过土鸡瓦狗!莫说一个白家,便是整个湖广的制衣商行绑在一起,也休想与我们抗衡!”
此话一出,李焱不由的后退了一步!
什么鬼?
全湖广的制衣商行全部绑在一起,还不够你打的?
有你吹的那么厉害吗?
“方兄,你莫不是欢喜过头了?这……这东西能有如此威力?”
他实在难以相信,也走到牛车旁边掀开布角看了一眼。
这一看,却让心中更加疑惑。
……纺车?
不就是造型奇特了一些,比寻常纺车大了不少,同时结构也复杂了一些而已。
怎么能可能有方言说的那种威力?
说破天,这也还只是一架纺车啊!
这纺车,还能飞到天上去不成?
李焱看向方言的眼神充满了疑问。
他娘可是出身江南有名的豪族。怎么会不懂纺纱!
纺织行业在江南可谓是遍地开花,人人参与。
就连普通的平民家庭,都会在家中准备一架私人用的小型手摇纺车。
平常农活干完的时候,家中妇女就会回到家中开始纺纱。
这纺车虽说与他见过的纺车有所不同,但何至于被称为“神器”?
方言看着李焱的表情,顿时明白他心中所想。
了然一笑,也不多解释,直接对身旁的王刚挥手吩咐:
“安排几个信得过的人,把这‘神器’给我抬到后院房里去!”
“再去把世勇哥和我嫂子请来!”
他转头对李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气风发:“今日,我便让李兄你开开眼,见识见识,何为‘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请!”
说罢,方言一马当先,朝着院内走去。
李焱看着他的背影,又回头瞅了瞅那正被小心翼翼搬运的“大号纺车”,满腹疑云地跟了上去。
他倒要看看,这看似普通的纺车,究竟蕴藏着怎样惊天动地的奥秘,竟能让方言如此笃定,能凭它横扫湖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