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紫悦踩碎了晨露未曦的青石板路,权冷拎着她的帆布包走在半步之后。海风裹着咸腥气漫过矮墙,将她松松挽起的发梢吹得轻颤,他伸手替她别好被风吹乱的碎发,指尖不经意触到她耳尖,两人都微微一顿。
民宿露台的藤椅摇摇晃晃,权冷煮的咖啡在白瓷杯里腾起热气。幽紫悦翻开速写本,铅笔勾勒着远处归航的渔船,偶尔抬眼望他。他正低头用手机查明日的潮汐表,侧脸线条冷硬如雕塑,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倒比平日里温和许多。
暮色漫上来时,他们沿着海岸线慢慢走。权冷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到她嘴边。幽紫悦含住糖,柠檬的酸甜在舌尖化开,她看见他望着远处橘红色的落日,嘴角似乎也跟着弯了弯。
夜里枕着海浪声入眠,第二天清晨,权冷把还在赖床的幽紫悦从被窝里挖出来,带她去礁石滩等日出。当第一缕金光刺破云层,将海面染成熔金时,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幽紫悦的心跳漏了一拍,转头看他,发现他的耳根悄悄红了。
暮色漫过防波堤时,咸腥的海风正卷着椰子叶沙沙作响。幽紫悦和权冷在沙滩支起的小炭炉上,铜锅咕嘟咕嘟冒着泡,乳白的椰汁混着文昌鸡的嫩香飘得很远。权冷从保温箱里取出处理好的文昌鸡,鸡腿肉被刀工利落的切成厚片,鸡皮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幽紫悦正用开椰器凿着青椰顶部,汁水顺着凿开的小口汩汩流入玻璃碗,她指尖沾了点椰汁送进嘴里,眯眼笑:这颗够甜。
海浪声里,竹荪和马蹄在沸汤里翻滚成温柔的弧度。权冷忽然伸手替她将被海风拂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指腹不经意擦过她耳廓,幽紫悦侧头看他,落日熔金正淌过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尝尝?他舀起一勺清亮的汤递到她唇边,椰香裹着鸡汤的醇厚滑入喉咙,烫得她舌尖发麻,却忍不住又凑过去喝了一大口。
远处归航的渔船亮起灯火,权冷把剥好的椰肉条放进她碗里,自己则抓起一只肥美的海虾扔进锅里。明天去赶海?幽紫悦忽然开口,脚趾在细沙里蜷了蜷。权冷抬眸,眸色比深海更沉:好,带你去礁石区摸青蟹。铜锅里的汤又开始沸腾,映得两人交叠的影子在沙滩上轻轻摇晃。
晨雾刚散,退潮后的沙滩泛着湿漉漉的银白。幽紫悦蹲在礁石缝边,指尖捏起一枚淡粉的扇贝,壳上的纹路像被海浪吻出的细痕。“权冷你看,这个有珍珠光!”她仰头时,发梢沾着的细沙簌簌落在肩头。
权冷刚把网兜里乱窜的皮皮虾倒进桶,闻言转头,阳光正落在她睫毛上,碎金似的。他弯腰捡起半埋在沙里的海星,五只腕足还微微蜷着,“这个送你,比扇贝听话。”
她笑着把海星放进装贝壳的玻璃罐,罐底已经铺了层亮晶晶的细沙。海风卷着远处渔船的马达声,权冷蹲下来帮她拍掉裤脚的泥,“再往前走点,听说那边礁石缝里有青蟹。”
浪花漫过脚面时带着凉意,幽紫悦忽然“呀”一声跳开——沙地里钻出只小沙蟹,举着螯钳横冲直撞。权冷伸手一拢就将它扣在掌心,指缝漏出的沙粒落在她鞋面上,“别怕,这种没肉,逗你玩的。”
她抢过沙蟹放进小水桶,看它在海星旁边转圈圈。“那我们快找青蟹,中午清蒸!”她拽着权冷的袖子往深处走,沙滩上留下两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很快又被涌来的细浪漫过,只余下银白的沙,和远处两人弯腰寻觅的身影,像两株被海风吹拂的芦苇,轻轻摇晃着,盛满了清晨的光。
秋日傍晚,厨房里漫着蟹的腥甜。幽紫悦正拿毛刷细细刷洗蟹壳,腕间银镯随动作轻响。权冷站在一旁,左手按着张牙舞爪的青蟹,右手持棉线飞快缠绕,指尖力道精准,将蟹钳蟹脚一一缚住,绳结利落如解数学题。
“姜醋要多搁些姜丝。”幽紫悦忽然抬头,发丝滑落颊边。权冷抬眸,目光掠过她沾了水珠的鼻尖,嗯了一声,转身从瓷坛里舀出陈醋,切姜丝时刀刃与砧板碰撞,声音清越。
蒸锅上汽后,权冷揭开锅盖,白汽扑面而来。他稳稳将捆好的蟹放入,背朝下码得整齐,像是在排列某种精密仪器。幽紫悦把调好的姜醋汁摆在木盘里,又剥了几瓣蒜,指尖沾着蒜香。
等待的时间里,厨房很静,只有水在锅底咕嘟作响。幽紫悦靠在流理台边看权冷,他正用抹布擦刚才溅到灶面的水渍,侧脸线条冷硬,动作却意外轻柔。蟹香渐渐漫出来,带着水汽的鲜。
“差不多了。”权冷关火,掀开锅盖时白汽腾起,模糊了他的眉眼。橙红的蟹身卧在蒸格里,油光锃亮。他将蟹一只只夹到盘中,幽紫悦递过一双竹筷,指尖不经意碰到他手背,两人都顿了顿,又若无其事移开眼。
窗外天色暗下来,木盘里的蒸蟹冒着热气,姜醋汁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权冷拿起一只蟹,正要递过去,却见幽紫悦已经先剥开一只,蟹黄颤巍巍地露出来,她抬头冲他笑,眼里盛着暖黄的灯影:“趁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