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光线透过病房门的缝隙,将细碎的光影投在地面上。
偶尔有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低声交谈的话语里夹杂着“校草”“顾老师”的字眼,裴川听得真切,却只是皱了皱眉,转身轻轻关上了病房门。
这四天里,他寸步不离地守在顾屿身边,系里落下的课程早已堆积如山,更别提校园里疯传的八卦。
全校最帅的体育老师与颜值顶尖的校草之间的特殊关系,像长了翅膀的流言,在学生群体中炸开了锅。
有好奇的,有祝福的,也有不少带着恶意的揣测,甚至有几个爱八卦的女生,偷偷溜到病房外,举着手机透过窗户偷拍他照顾顾屿的画面,被裴川发现后严厉呵斥了一顿才悻悻离开。
病床上的顾屿对此一无所知,他的体温终于降到了38度,却被肺部感染缠得难受。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细密的湿罗音,像破旧的风箱在胸腔里拉扯,时不时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蜷缩在病床上,咳得肩膀耸动,苍白的脸颊憋出不正常的潮红,额角渗出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长期的高热和病痛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他变得异常嗜睡,往往刚喝完药就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可睡眠又格外浅,稍有动静就会惊醒。
他还格外怕冷,即使盖着厚厚的被子,依旧能感受到从骨髓里透出来的寒意,手脚始终是冰凉的。
医院的病床又硬又窄,他本就清瘦的身体蜷缩在上面,显得愈发单薄,而那张小小的陪睡床,对于195cm的裴川来说更是一种折磨,他每晚只能蜷缩着身体浅眠几个小时,第二天一早又精神饱满地投入到照顾顾屿的工作中。
昨天裴川特意询问医生,能否将顾屿接回家照顾,却被断然回绝。
“目前体温还没完全稳定,肺部感染也需要持续雾化治疗,他的气道很敏感,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哮喘,必须留在医院观察。”
医生的话让裴川打消了念头,只能更加细心地在医院陪护。
上午,王叔按照吩咐送来的东西堆满了病房角落:
裴川的换洗衣物、功率不大却足够用的电吹风、一副崭新的棋牌,还有保温桶里装着的养胃餐——阿姨特意炖的小米山药粥和清炒时蔬,都是按照裴母的叮嘱准备的。
顾屿是被一阵难以言喻的不适感弄醒的。
卧床这么多天,因为高热和胃寒,他一直没能洗头洗澡,头发油腻地贴在头皮上,身上也带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和汗味。
向来爱干净的他,只觉得浑身难受,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拉了拉裴川的衣袖,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一丝窘迫:
“裴川…我想洗头洗澡…”
裴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看着顾屿泛红的耳根,立刻点头:
“好,我来帮你。”
他先去护士站借了两个干净的脸盆和一条毛巾,又将保温桶里的热水倒出一部分,兑了些凉水,用手背试了试温度,确认温热不烫后,才端到床边。
他让顾屿横躺下,头露出床沿,在他脖子上围了条干毛巾,又把另一个空脸盆放在床沿下方,垫上防水布。
“可能会有点不舒服,你忍一下。”
裴川说着,拿起小水壶,小心翼翼地将温水浇在顾屿的头发上。
温热的水流顺着发丝滑落,带走了头皮的油腻感。
顾屿舒服地眯起眼睛,却还是因为动作牵扯到肺部,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慢点,喝口水。”
裴川立刻停下动作,拿起旁边的温水杯,用棉签蘸着水帮他润了润嘴唇。
等头发完全浸湿后,裴川挤了适量的温和洗发水,揉搓出细腻的泡沫,然后用指腹轻轻按摩顾屿的头皮。
他的动作格外轻柔,避开了头顶的敏感部位,一点点清洗着发丝上的污垢。
顾屿靠在床头,感受着裴川指尖的温度,原本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鼻腔里的痒意似乎也缓解了不少。
清洗干净后,裴川用干毛巾将顾屿的头发包裹好,轻轻按压吸干水分,然后拿出电吹风,调到最低档的暖风,一点点吹干他的头发。
温热的风拂过头皮,带着淡淡的洗发水清香,顾屿的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差点再次睡过去。
“别睡,等洗完澡再睡。”
裴川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帮他将头发梳理整齐,然后开始准备擦身。
他倒了一盆温热的水,浸湿毛巾后拧干,先帮顾屿脱掉病号服的上衣,动作轻柔地避开他手上的输液管。
毛巾带着适宜的温度,轻轻擦拭过顾屿苍白的胸膛和纤细的手臂。顾屿的皮肤因为长期生病而显得格外细腻,却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裴川一边擦拭,一边留意着他的反应,一旦看到他皱眉,就立刻放轻动作。
擦到胃部时,他特意放慢了速度,用温热的毛巾轻轻热敷了片刻,缓解他残余的胃痛。
上衣擦完后,裴川帮顾屿换上干净的病号服,又小心翼翼地帮他脱掉裤子,擦拭下半身。
顾屿的脸颊涨得通红,全程闭着眼睛,不敢看裴川,耳尖却红得快要滴血。
裴川察觉到他的窘迫,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动作,尽量保持自然。
等全身都擦拭干净,帮顾屿换好裤子后,吹干头发后裴川才松了口气。
他将用过的水盆和毛巾收拾好,又打开窗户透了透气,病房里的药味和汗味渐渐被洗发水的清香取代。
顾屿靠在床头,身上清清爽爽的,头发也蓬松柔软,整个人舒服了不少。
他看着裴川忙碌的背影,心里暖融融的,之前因为流言和病痛带来的阴霾,仿佛都被这细致的呵护驱散了。
“谢谢你。”
顾屿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