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一千块,数清楚。”
秦朝旭将一个厚厚的信封递过来,语气干巴巴的。
纪芍没接话,只是沉默地接过信封,当着他的面手指利落地一张一张地仔细清点起来。
等到确认金额无误,她将钱收好后,这才抬眼看向秦朝旭,语气平淡无波。
“离婚报告你已经交上去了吧?”
见她又问起,秦朝旭心头一跳,面上却摆出斩钉截铁的样子,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以掩饰心虚,“交了,肯定能批下来!你就放心吧!”
他顿了顿,强调道,“钱我给你了,从此我们两清,再无瓜葛!”
“两清。”
纪芍也答应得异常干脆,没有半分留恋意思。
这时,在院子里独自玩耍小船年年抬起头,目光扫过秦朝旭。
那张脸在他模糊的记忆里有些许印象,似乎是他名义上的“爸爸”。
尽管把人认了出来,但年年的小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就像看到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只瞥了一眼,便又低下头继续摆弄他的小船。
而秦朝旭却不由自主地被年年吸引,目光落在那个安静专注的小身影上,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年年察觉到他的注视,抬起黑亮的眼睛平静地望过来,语气带着孩童的直白和疏离,“叔叔,你有事吗?”
叔叔?
改口这么快?
尽管秦朝旭知道这个孩子和自己确实是没有血缘关系,但心头却是涌起一阵莫名的憋闷和烦躁。
看着秦朝旭因年年那声“叔叔”而憋闷的表情,纪芍心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快。
但她想另一件事,于是又开口了。
纪芍语气平静,却带着清晰的警告意味,“有件事得让你知道,前几天,你妈汪美琴和你二弟秦家栋找到部队来,不仅言语骚扰我,还一直纠缠我,找我要钱。”
“你那个好弟弟秦家栋,甚至试图动手动脚,耍流氓。”
她顿了顿,看着秦朝旭瞬间难看的脸色,继续道,“幸好当时有好心的同志路过出手制止,已经把他送进拘留所拘留了,人现在应该还在里面关着的。”
“我今天告诉你,是让你回去跟他们说清楚,我和你们秦家现在没有一毛钱关系了,更没有任何旧情可念,以后他们要是再来闹事,来一次,我报警一次。”
听着她冷然威慑的话语,秦朝旭眉头死死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这才知道他二弟秦家栋竟然被拘留了!
他的心里一股邪火猛地窜起,既气母亲和弟弟不懂事,净会给他拖后腿惹麻烦,更恼火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
他上次出任务回来眼看着就要升连长了,万一因为他们影响到自己即将到手的晋升……
他脸色铁青,强压着怒气,冷声回应道:“……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不会让他们再来骚扰你。”
从纪芍那里离开,秦朝旭胸口的郁气几乎要炸开,他阴沉着脸,径直找到了拘留所。
果然,汪美琴正蓬头垢面地守在门口,一见到大儿子,立刻扑上来,拍着大腿哭天抢地,“朝旭啊!你可算来了!那个杀千刀的纪芍,她害得你弟弟被关在里面受苦啊!”
秦朝旭的脸色并不好,只冷淡道,“别嚷嚷了,先进去再说。”
随后母子二人进去探视,隔着铁栏,看到秦家栋确实憔悴了不少,汪美琴心疼得直抹眼泪,嘴里仍旧不干不净地咒骂着纪芍。
“都怪纪芍那个贱人,我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居然摊上了这么个儿媳妇……”
而秦家栋一看到他哥来了,却是遗憾地抱怨了起来,“哥,你是没看见,纪芍那娘们现在越发勾人了!可惜了,就差一点……”
“你给我闭嘴!”
秦朝旭厉声打断他,眼神阴沉,“还嫌不够丢人?管好你自己!别再给我惹是生非!”
秦家栋被他哥的脸色吓住,讪讪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看着这一家子累赘,秦朝旭烦躁地揉了揉额角,对汪美琴说道:“我已经跟纪芍彻底断了,赔了她一千块钱,这才把事情压下去,这笔钱是我跟战友借的,你先拿家里的积蓄给我应应急,等我下个月发了工资就还你。”
“你真跟那个贱蹄子离了?居然还给她这么多钱!?”
汪美琴一听这话脸上立刻露出肉痛和不甘,“她那个贱货怎么配……”
“妈!”
见她又要骂,秦朝旭加重了语气,“我这次任务完成得好,马上就要升连长了!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要是因为这点钱闹出风波,影响了前途,那才是因小失大!”
听到关系到大儿子的前程,汪美琴只能悻悻的闭了嘴。
虽然还是舍不得钱,到底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偏心占了上风,“行!妈给你拿!你的前途最重要!”
一旁原本蔫蔫的秦家栋一听这话,立刻跳了起来,“什么?家里的那点钱都要给大哥?那我的彩礼怎么办?我那边都说好了,钱不到位,媳妇可不就黄了!”
汪美琴见秦家栋要闹,赶紧安抚二儿子,“黄了就黄了!一个乡下丫头有什么好稀罕的!妈以后肯定给你找个更好的!等你哥当了官,还怕没好姑娘?”
秦家栋虽然愤愤不平,觉得母亲偏心,但想到那个相亲对象土里土气的样子,心里也确实不太满意,嘟囔了几句,终究没再大闹。
只是,他脑海里又不自觉地浮现出纪芍清丽白皙的脸庞和窈窕的身影,心里像有只猫在抓挠。
毕竟纪芍确实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
第二天下午,纪芍准时来到军区医院进行手术观摩。
术前准备时,主刀医生惯例抽查随行学生几个专业问题。
“心脏冠状动脉搭桥术中,如何判断心肌保护液灌注是否充分?”
主刀医生的目光扫过众人,几个年轻医生面面相觑,似是没想到今天的手术观摩竟然还有抽问的流程,一时愣住,竟然都没能答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