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们越来越深入银月森林的核心区域，周围的环境也开始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原本生机勃勃的森林，开始变得死气沉沉。
树木的叶片上，覆盖着一层如同油污般的黑色粘液，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味。
地面上看不到任何活着的昆虫或小动物，只有一些被魔力侵蚀后、变得扭曲而具有攻击性的魔化植物。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而邪恶的魔力波动。
“我们快到污染的核心区域了。”赛拉菲娜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她从箭袋中抽出了一支箭，箭头上附着着一层淡淡的银色光辉，“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保持最高警惕。”
他们在一片被污染得尤其严重的区域前停了下来。
那是一片原本美丽的湖泊，但此刻湖水已经变成了墨汁般的黑色，湖面上还冒着诡异的气泡。湖边的土地已经完全沙化，寸草不生。
“这里的污染程度太高了。”赛拉菲娜皱着眉头，用精灵语低声诅咒了一句，“必须立刻进行净化，否则污染会顺着地下水脉，扩散到整个森林。”
“那还等什么？”艾拉将法杖往地上一顿，跃跃欲试，“直接找到源头，把它敲碎不就好了吗？！”
“不行！”赛拉菲娜立刻否决了她的提议，语气严厉，“你这种粗暴的方式，治标不治本！这里的魔力污染已经和土地、水源深度结合，如果只是简单地破坏掉污染源，残留的魔力毒素依然会在这里持续数百年，让这片土地彻底变成死地！”
“那你说该怎么办？”艾拉有些不服气地问。
“必须使用我们精灵族的‘生命咏叹’仪式。”赛拉菲娜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性。
“这是一个复杂的、需要持续数天的净化仪式。我们需要在这里建立祭坛，然后由我来引导森林的自然之力，像抽丝剥茧一样，将魔力毒素一点一点地从土地和水源中剥离出来，再将其彻底净化。这才是唯一能让这片土地恢复生机的方法。”
艾拉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什么？要好几天？等你的仪式搞完，那个污染源头说不定都把整个森林给吞了！我看你就是胆小，不敢直接去打！依我看，就应该找到那个最坏的家伙，用圣光的力量，把它连同这片脏水一起，轰上天！”
“你这是愚蠢！是野蛮！是对生命的不负责任！”赛拉菲娜也动了真火，她那双碧绿色的眼眸中，第一次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你根本不明白森林的生命循环有多么脆弱！你只知道破坏！你这种人，根本不配踏入银月森林！”
“哈？你敢说我不配？！”艾拉也怒了，她将法杖指向赛拉菲娜，“你这个只会躲在后面放冷箭的尖耳朵，懂什么叫真正的‘圣光’吗？圣光，就是要将一切邪恶，都碾碎！碾成渣！这才是正义！”
“你那不叫圣光！那叫蛮力！”
“总比你在这里念念叨叨好几天强！”
眼看两人从战术讨论，上升到了“圣光”与“自然”的哲学辩论，最后演变成了人身攻击，整个团队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林克站在她们中间，感觉自己像是身处在一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里。
“好了！都别吵了！”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吼一声。
艾拉和赛拉菲娜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暂时停止了争吵，但依旧互相怒视着对方，谁也不肯让步。
这是他们入队以来，爆发的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这一次，不再是关于掉毛或者饮食习惯的小打小闹。这一次，是关于她们各自的信念、战斗方式和价值观的根本性冲突。
她们一个代表着“结果正义”，认为只要最终能消灭邪恶，过程和手段不重要。
另一个则代表着“程序正义”，认为净化的过程，本身就应该是和谐而完美的，不能造成二次伤害。
这两种理念，根本无法调和。
团队第一次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濒临分裂的裂痕。
布鲁斯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它不安地在林克脚边踱步，时不时地用脑袋蹭蹭艾拉，又跑到赛拉菲娜身边，用尾巴扫扫她，试图用自己的方式来缓和气氛。
但这一次，连它的“卖萌光环”都失效了。
艾拉和赛拉菲娜都撇过头，不去看对方，也不去看任何人。
营地里，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剩下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像是在为这支即将破裂的队伍，奏响哀乐。
林克看着眼前这僵局，心中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知道如果这个问题不能解决，他们别说去寻找污染源头了，恐怕连今天晚上都撑不过去，就要分道扬镳了。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