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倒是并没多言,而是朝着门外粗壮的婆子们使了个眼色。
花许颜还没反应过来,那些人便已然将她架起来塞到了轿子里头。
周围虽有人对此事指指点点,却是没人上来搭一把手。
随着轿子颠簸,花许颜意识到自己这个时候逃跑肯定是不行了,犹豫开口,只能从自己的东西里掏出了一个面纱戴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轿子突然停了下来。
“女郎中,赵家到了,请下轿吧。”
听到方才那婆子的声音,花许颜撇了撇嘴,虽心有不满却还是乖乖下轿。
等她看到眼前的庭院景致,不由得咂舌。
这哪里是寻常人家的后园,分明是移天缩地的仙宫琼宇!
抄手游廊的梁枋上,满绘着金碧辉煌的苏式彩画,并非寻常花鸟,而是栩栩如生的《汉宫春晓图》,人物衣袂飘飘,神态生动,所用颜料竟似掺了金粉与珍珠贝母,在日光下流转着难以言喻的温润光泽。
院中假山非普通湖石,竟是以整块的灵璧石堆叠而成,石体嶙峋通透,扣之有声。
山畔引活水为池,池底铺满斑斓的雨花石,几尾罕见的锦鲤悠然游弋。
花许颜还想着原主生母留下的那些东西已经很富庶了,如今看到这些,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果然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婆子对她这震惊的神色早就见怪不怪了,连声道:“女郎中,这边请。”
“好。”花许颜不由自主的跟上了她的脚步。
顺着抄手游廊入内,景致越发雕梁画栋。
她不禁开口:“敢问你家老夫人是何许人物?”
“女郎中无须多问,只要能治好我家老夫人的病,少不得你的诊金,只是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许出去乱说。”婆子不屑的瞥了她一眼,正色道。
这话将花许颜那些还没说出口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她穿越过来,虽说来往也都是高门显贵,却还是头回见规矩这般森严的地方。
她生怕自己身份没暴露,反倒因着自己说错了哪句话而被杀了灭口,自然不敢再多说一句了。
很快进了内室。
门窗都被厚厚的帘子遮掩,根本没有半分亮光透进来。
如今日头渐渐热了,这样的屋子,竟叫花许颜都觉得有几分闷热。
婆子上前一步,禀报:“老夫人,郎中请来了。”
床榻上的赵老夫人微微抬眼,视线在花许颜的身上停留片刻,很快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声音里带了几分不耐烦:“我说过了,我没病,谁叫你们又请郎中来了?赶紧把人给我打出去!”
“我没病!”
花许颜听得这话,皱了眉头。
眼前这位老夫人声音虚弱,的确是病了的样子,可面色苍白却透着异常的潮红,呼吸也略显急促,并不像是寻常的病症。
婆子不敢再上前,而是离得远远的,应道:“老夫人,这是老爷出门前吩咐了,嘱咐老奴一定要把郎中请来,您便让她瞧瞧吧。”
“出去!打出去!”
赵老夫人的声音虽大,却并非是凶神恶煞,反而隐隐透露出了些许的害怕。
花许颜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对着那婆子道:“这位嬷嬷,不如让我单独和赵老夫人说说话,说不定能行。”
“此事怕是不妥。”婆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病不忌医,老奴也就直说了,我家老夫人这病并非是寻常的病症,而是心病,我家老夫人常年在边关,小姐死得时候没在身边,便留下了心结,这才慢慢如此了。”
“这么多年,除了老太爷和老爷,她也只愿意和老奴说两句话,旁人……”
又是一声叹息。
果然是心病。
花许颜虽没有十成的把握,却还是笑道:“我是郎中,自然有自己的法子,不然老夫人不肯就诊,想来你也没法跟你家老爷交代。”
听得这话,婆子犹豫片刻,索性带着屋子里头的人退了下去。
等屋里嘈杂的人声都褪去之后,赵老夫人也才逐渐安静了下去,花许颜又耐心等了半晌,待得她彻底平静下来之后才壮着胆子轻声开口:“老夫人——”
“滚出去!我又没病,老是请一些郎中来做什么!”一番话刚起了个头,赵老夫人听见之后就直接尖声喊道,同时还恶狠狠地盯着花许颜,大有一口气把她给吞掉的想法。
花许颜柔声柔语地开口:“老夫人,我可不是被请来给您瞧病的郎中,您仔细看看,女郎中是不是很少见?”
“那倒也是,女子做郎中倒也着实少见。”赵老夫人听到此处眼中的戒备才褪去了不少。
花许颜松了一口气,迈开步子往前走了一步开口:“老夫人,我这次是专程来给你请安的。”
“你是?”赵老夫人听到这里就上下打量了花许颜一通,“你是哪家的孩子?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花许颜又往前走了一步:“老夫人您再仔细看看,我是花家的孩子。”
“花家?”赵老夫人先是一愣,而后声量陡然拔高,“花家!”
花许颜被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何赵老夫人听到她是花家的之后反应这般大。
赵老夫人没再给花许颜说话地机会,随手抄起一旁的枕头就朝着她砸了过去,嘴里还喊着:“你们花家的人都是祸害,当年要不是因为你们家,我女儿根本就不会死,你是来请安?你来偿命吧!”
花许颜从赵老夫人的反应来判断,意识到赵家跟花家可能有些瓜葛,犹豫了一阵还是先走了出来,也幸亏她及时退了出来,才一出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碎裂的声音,就是不知赵老夫人到底是把花瓶还是把茶壶扔过来了。
在外面等着的婆子也听到了声音,带着歉意上前开口:“女郎中,实在对不住,让你受惊了,不过你放心,该给的诊金我们是不会少的,这病也瞧不成了,奴婢这就送你回去。”
“能带我去见见你家老爷么?”花许颜摆了摆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