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乌蒙可能被灭口的推测,让裴昭雪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玄鹤卫比她想象的更加谨慎、狠辣且渗透力惊人。
想要抓住他们的尾巴,必须从他们留下的细微痕迹入手。
她想起了从乌蒙地窖中搜出的那卷前朝乐谱。
这乐谱不仅是乌蒙实施声波杀人的技术依据,作为前朝公主的遗物,其中是否还隐藏着其他秘密?
她立刻派人去刑部,将这卷乐谱调取过来,同时请来了对音律颇有研究的白砚舟(在他精神稍好时,于病榻上)以及太医署中一位信得过的、同样通晓古乐律的医官协助分析。
乐谱被小心地摊开在郡主府的书桌上。
纸张泛黄,墨迹古朴,上面用工尺谱记录着旋律,旁边还有一些细小的批注和符号。
白砚舟虽然虚弱,但眼神依旧专注。
他仔细浏览着乐谱的旋律走向,轻声道:“这旋律……恢弘中带着悲怆,肃杀里隐有希冀,确实不似寻常宫廷宴乐,倒像是某种……祭祀或重大仪式所用之乐。”
那位姓林的医官则更注重那些批注和特殊符号:“郡主,白大人,你们看这些在特定音符旁标记的微小符号,还有这些看似随意的墨点,似乎并非乐理注释,倒像是一种……加密的标记。”
裴昭雪精神一振:“加密标记?林医官,你可能解读?”
林医官沉吟道:“下官对古密码之术略知一二。这些符号与墨点的排列,看似无序,但若结合乐谱的宫商角徵羽五音,以及对应的五行、方位,或许能找到规律。”
他取来纸笔,一边对照乐谱,一边开始推演。
白砚舟也忍着不适,从乐理角度提供见解。
时间一点点过去,书房内只剩下纸张翻动和笔尖划过的沙沙声。
突然,林医官停下了笔,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郡主,白大人,你们看!”
只见他面前的纸上,根据那些隐藏符号和五音方位推演,得出了一组断续的、看似毫无意义的文字:“玄鸟栖梧,辰宿列张;鹤鸣九皋,声闻于天;卫我社稷,待时而动。”
这三句话,如同三道闪电,劈开了迷雾!
“玄鸟栖梧,辰宿列张”——玄鸟(黑鸟)栖息于梧桐(高洁之木),星辰排列(暗指星象、时机)。这像是在描述一种状态或等待。
“鹤鸣九皋,声闻于天”——鹤在深远的水泽鸣叫,声音上达天听。这分明是在指“玄鹤”之名,以及其影响力或野心!
“卫我社稷,待时而动”——保卫我们的江山社稷,等待时机行动。这直接道明了其复辟前朝的政治目的和行动策略!
这绝非普通的乐谱批注!这是一条隐藏在前朝乐谱之中的、玄鹤卫用以联络、识别身份或者传达核心宗旨的密讯!
“果然……这乐谱本身就是玄鹤卫的重要信物或联络工具!”
裴昭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乌蒙持有此谱,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研究声波杀人,这更是他与玄鹤卫上级联系的凭证之一!”
白砚舟靠在软枕上,脸色苍白却目光湛然:“这密讯藏得如此之深,若非精通乐律且通晓密码之学,绝难发现。玄鹤卫之谨慎,可见一斑。‘待时而动’……他们一直在等待时机,而最近的这一系列案件,或许就是他们‘动’的开始?”
裴昭雪盯着那几句密讯,思绪飞转。
这条暗线的发现,意义重大。
它不仅证实了玄鹤卫的存在和其复辟野心,更重要的是,提供了一种可能的追踪思路——玄鹤卫的内部联络,很可能与特定的音律、古谱或者类似的加密方式有关!
“林医官,今日之事,务必保密。” 裴昭雪郑重叮嘱。
“下官明白。” 林医官深知此事关重大,连忙应下。
送走林医官后,裴昭雪看着那卷乐谱和破译出的密讯,心中既感沉重,又有一丝找到方向的振奋。
玄鹤卫的影子不再完全无形,他们开始露出一些可循的规律。
前朝乐律谱中隐藏的组织讯号,如同在黑暗中点燃的一盏微弱灯火,虽然无法照亮全部,但至少指明了下一步调查的一个可能方向。
她需要将这个消息,尽快告知兄长和陛下。对抗这个庞大而隐秘的组织,需要更多的智慧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