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尚未等他们从运河案的疲惫中彻底恢复,来自刑部的正式公文和厚厚一摞卷宗,便已摆在了裴昭雪的案头。
“护国寺铜钟自鸣,礼部侍郎张蕴、光禄寺少卿李崇,相继暴毙于寺内禅房……”
裴昭雪低声念着卷宗扉页上的简述,指尖划过那“铜钟自鸣”、“暴毙”、“密室”等字眼,眉头越蹙越紧。
她挥退左右,只留白砚舟与裴昭明在书房。
苏九也闻讯赶来,四人围坐案前,共同翻阅这起被称为“梵音索命录”的诡异案件卷宗。卷宗记载极为详尽。
第一名死者,礼部侍郎张蕴,于半月前夜宿护国寺祈福,翌日清晨被发现死于其居住的禅房内。
死亡时间推断在子时前后,而据寺中多名僧人及同住香客证实,就在子时整,护国寺那口已有百年历史、重达千斤的青铜古钟,无人敲击,竟自行鸣响,声震全寺。
钟声过后不久,便有僧人发现张蕴房门紧闭,内有异样,破门而入后,见其已气绝身亡。
“死者面色惊恐,双目圆睁,似在临终前见到极可怕之事物。周身无任何外伤,无挣扎搏斗痕迹,门窗皆从内闩死,构成完美密室。”
裴昭雪念着验尸格目的一部分,“最奇的是,其额间眉心处,被人以朱砂绘制了一枚‘卍’字符,笔画工整,色泽鲜红,在死者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白砚舟接过话头,指着后面太医署的初步勘验记录:“太医署判断是心疾突发所致。张侍郎年近五旬,素有心悸之症,受惊过度引发猝死,看似……也说得通。”
“那这钟声如何解释?额间朱砂‘卍’字又如何解释?”
裴昭明指着卷宗上附带的现场草图,那绘制精美的“卍”字,带着一种宗教的庄严与诡异的混合感,“若是人为制造惊吓,为何要选择钟声?又如何确保钟声必定在子时响起,且一定能惊吓到张侍郎?这朱砂符印,是凶手留下的标记,还是某种……仪式?”
紧接着是第二名死者,光禄寺少卿李崇。
同样夜宿护国寺,同样在子时听到那诡异的自鸣钟声后,被发现暴毙于反锁的禅房内,死亡姿态与张蕴几乎一模一样,额间同样有着那枚鲜红欲滴的朱砂“卍”字。
“连环案,标志一致,手法相同。”
苏九总结道,她翻到后面附带的护国寺平面图,目光落在钟楼的位置,“关键是那口钟,和那个‘卍’字。钟声是信号,还是杀人的工具本身?‘卍’字是凶手的挑衅,还是另有深意?”
裴昭雪合上卷宗,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密室并非绝对无法制造,心疾也并非无法诱发。此案看似鬼魅,但其中必有我们尚未洞察的关窍。刑部将此案移交过来,恐怕也是因为常规手段已经束手无策。”
她抬起头,看向在座三人,“护国寺乃京畿名刹,香火鼎盛,接连有朝廷命官于此离奇丧命,已引发朝野震动,人心惶惶。我们需得尽快介入。”
白砚舟点头:“我需重新验看两位死者的详细尸格,尤其是心脉处的细微状况,太医署的结论或许过于草率。”
裴昭明则道:“我会去查张蕴与李崇的履历,看看他们之间有无交集,是否共同参与过某些事件,或许能找到凶手的动机。”
一股凝重而充满挑战的气氛在书房内弥漫开来。
这“梵音索命录”,显然比他们之前经历的案件,更加诡谲,更带有一种非自然的、令人不安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