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南宫诀靠在软枕上。
男人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柳长雪衣带上坠着的流苏,眼角的余光却将娘子眉宇间那抹轻愁尽收眼底。
他心中暗自盘算:如今他“恢复”了部分神智,虽仍是少年心性,但在娘子眼里,总归不再是那个需要寸步不离盯着的“痴儿”了。
这无疑是个绝佳的机会——皇宫守卫对他这个“半大孩子”的警惕,定然比之前松懈许多。
他必须尽快出宫一趟。
绝影阁传来的情报渠道在深宫高墙内受到了极大限制,没办法亲自现身也就没办法得到线索。
如今边关突变,三皇子与西域勾结,这潭水比他预想的更浑。
他需要亲自以“阁主”的身份去主持大局,调动力量,不仅要搅浑这趟水,更要让该付出代价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更何况……
他需要一套“绝影阁主”的行头。皇宫里可没有备着他的面具和玄衣。
机会很快来了。
正如南宫诀所料,见他精神一日好过一日,甚至已能自理起居,柳长雪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这日午后,南宫诀嚷着困倦,柳长雪便扶他躺下,细心掖好被角。
“娘子不去歇会儿吗?”南宫诀睁着那双清澈的眸看她。
“我就在外间看会儿书,夫君你睡吧。”柳长雪替他放下床帐,柔声道。
南宫诀乖乖点点头,很快就“睡”了过去。
听着帐内很快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柳长雪不由得失笑。
【看来是真的累了。】
这般想着,她轻轻起身,走到外间的软榻上,拿起之前未看完的杂记,心神也渐渐放松下来。
连日担忧,她也确实乏了。
不知不觉间,柳长雪竟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确定她的气息逐渐平稳,应是浅眠过去后,床帐内的南宫诀倏然睁眼!
只见男人眸光锐利清明,哪有一丝睡意?
他无声无息地坐起,如同暗夜中捕猎的豹子,动作轻盈迅捷,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迅速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便服,男人身形一闪,已如鬼魅般从半开的窗棂掠出,融入宫殿的阴影之中。
皇宫守卫的布防与巡逻间隙,他早已烂熟于心。
避开几队巡逻侍卫,南宫诀很快来到宫墙下一处相对隐蔽的角落。
正欲提气纵身,不远处墙根下传来的细微议论声,却让他动作猛地一顿。
“喂,听说了吗?宫里那个傻子少将军,掉水里泡了泡,脑子居然好了!”是暗卫甲刻意压低的声音。
南宫诀:……怎么又是这俩货?
“可不是嘛!”暗卫乙这时接口,语气带着十足的忧心:“这下可糟了!那傻子……哦不,那少将军本来就是个俊俏公子哥,现在脑子好了,岂不是更招夫人喜欢?咱们主子可怎么办?”
暗卫甲摇头晃脑:“唉,主子也真是沉得住气!这都多久了,一点进展都没有。眼看着情敌实力大涨,他倒好,连面都不露几次!”
暗卫乙:“你说……主子会不会是觉得自己没那傻子长得好看,自惭形秽了?”
暗卫甲恍然大悟:“啧,很有可能!毕竟咱们主子天天戴着个面具,说不定就是脸上有疤,怕吓着夫人……”
暗卫乙:“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主子能如愿以偿——咱们该不会要守在这儿一冬天吧!?”
“闭嘴!”暗卫甲没好气地打断:“你个乌鸦嘴,不能盼点好吗?”
隐在暗处的南宫诀:“……”
男人额角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按下把这俩蠢货拎出来抽鞭子的冲动。
现在可不是跟这两个脑子里只有一根筋的蠢货计较的时候!
这般想着,他身形微动,如同融入夜色的薄烟般悄无声息的翻越高耸的宫墙,将那两个还在为他的恋情长吁短叹的暗卫远远抛在身后。
没过多久,京城某处隐秘据点。
玄色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南宫诀脸上已然覆上那张熟悉的青黑面具。
“阁主!”
早已等候在此的暗卫丙等人单膝跪地,神色恭敬——简直与宫墙外那俩活宝判若云泥。
“情况。”南宫诀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冷冽低沉。
“禀阁主,西域使团已离京三日,按其行程,明日午时便可完全脱离我方常规监视范围。赤焰城失守,守将战死,副将重伤,残余守军退守三十里外的峡谷。朝廷方面,太子与三皇子争执不下,援军主帅人选迟迟未定,粮草调度亦受阻……我们很有机会趁机捞一笔大的。”
……
的确,绝影阁是做情报生意的,这个情况下浑水摸鱼很容易。
但——宫里的那个情况也得动。
而且是不能暴露身份的动!
这般想着,南宫诀指尖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乌木罕…姬烨……”他冷嗤一声:“想动本座的人,也得看本座答不答应!”
“传令下去,先调动阁中在西域的人手,散播消息,就说乌木罕与中原皇子勾结,妄图借刀杀人,其心回测,意在王位。”
“其二,让我们在兵部的人,暗中协助太子一系,尽快推动二人的争端,最后直接分出胜负。”
“第三——”说到这,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查将军府那个新买的西域奴隶是不是和那些人有关系……这关系到夫人的安全!”
“是。”暗卫丙应命,迅速退下安排。只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点无语:主子根本是在撬墙角,怎么好意思喊人家“夫人”的?
而与此同时,南宫诀已经走到窗边,望着皇宫的方向。
宫中此刻,他的娘子大概还在外间浅眠,或许梦中还在担忧着他的病情……
片刻后,布好局,男人的身形再次融入夜色——他必须在天亮前,赶回那座金丝牢笼,继续扮演那个依赖娘子又心智初开的“少年夫君”。
“啧。”
没过多久,宫墙之外。
暗卫甲突然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奇怪,怎么突然觉得……主子好像更可怜了?”
暗卫乙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啊!主子,加油!”
刚刚悄无声息翻回宫墙内的南宫诀,脚下一个趔趄,差点从阴影里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