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年贵族慢悠悠从角落走近,透着熟稔,微笑着对胡惊弦道:“没想到在这里再次遇到尊敬的胡惊弦阁下,真是太让我感动激动了。”
瑞彻斯特·怀特悄悄看胡惊弦,老朋友?
胡惊弦回眼神,完全不认识,她仔细打量那老年贵族。
那老年贵族的气质很柔和,有贵族的高贵气势,却没有凌厉的感觉;
服装华丽与其他贵族一样华丽,似乎有些图样像是家族纹章或者图腾,但从中看出一丝端倪所需要的文化知识、贵族头衔知识等等要求太高,胡惊弦想都不用想。
她使劲想这个贵族是谁,确定从来没有见过。
那就是有仇的故人了。
胡惊弦微笑,胡某走到哪里,哪里就从土地里长出仇人,谁知道这个仇人是哪块土地上长出来的。
那老年贵族一眼就看出胡惊弦没有认出他,微笑道:“尊敬的胡惊弦阁下不记得我了?这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我为了尊敬的胡惊弦阁下一连十几天没有睡好觉,更失去了许多珍贵的东西呢。”
胡惊弦的目光扫过四周,四周一大群贵族注视着她,嘴角带着古怪的笑。
胡惊弦心中一动,微笑点头示意道:“能够见到尊敬的塔尔博特阁下,深感荣幸。”
四周一大群贵族笑容不变,对午夜屠夫的智商要重新评估。
那老年贵族笑了:“午夜屠夫、恶魔的契约者、利摩日城堡的拯救者果然聪明无比。”
他盯着胡惊弦的眼睛,站姿没有一丝变化,可身上温和地气质陡然变得凌厉无比,宛如一把出鞘的剑。
那老年贵族平静地道:“尊敬的胡惊弦阁下,我正是你的手下败将、威塞克斯王国的老兵塔尔博特。”
瑞彻斯特·怀特眼神中的震惊几乎要实质化,狗屎!
敌国的元帅就在本国国王陛下临时驻跸的城市!
吞并了瓦卢瓦王朝大半国土的威塞克斯王国的元帅塔尔博特就在波尔多城,并且毫不遮掩,公然参加瓦卢瓦王朝的贵族的宴会!
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
他又震惊地盯着胡惊弦,你是怎么猜到这个人是塔尔博特元帅的?
你也前脚砍下敌人的头颅,后脚就在敌人的宴席上开怀畅饮?
你穿越前究竟是干什么的?
胡惊弦微笑对塔尔博特元帅行礼,道:“尊敬的塔尔博特元帅阁下,我并不惊讶你出现在这里。”
“瓦卢瓦王朝与威塞克斯王国厮杀几十年,死伤无数贵族和平民,极有可能还有一大堆贵族灭门。”
“但这并不代表着瓦卢瓦王朝与威塞克斯王国的贵族们就会互相敌视。”
“大家都是贵族,说不定有些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战争归战争,私交归私交,威塞克斯王国的元帅在瓦卢瓦王朝的城市内参与宴会又有什么稀奇呢?”
“这是上流社会的基本礼仪和生活。”
胡惊弦平静无比,欧洲不就是这样的吗?
德国的赫斯不就是大摇大摆亲自开飞机直飞伦敦吗?可惜他遇到了输红了眼睛的丘吉尔。
在这个高度类似欧洲中世纪的世界中,贵族之间的联系紧密程度远远超过国家的区别,威塞克斯王国打了败仗的元帅跑到瓦卢瓦王朝参与亲友的宴会又有什么奇怪的?
胡惊弦优雅行礼,道:“希望我的行为没有为尊敬的塔尔博特阁下带来太大的困扰。”
塔尔博特元帅环顾四周,惊呼出声:“尊敬的胡惊弦阁下,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
四周一群贵族轻笑。
塔尔博特元帅一脸的震惊和不可接受:“你的行为当然对可怜的老兵塔尔博特造成了巨大的困扰。”
“就因为尊敬的胡惊弦阁下的一把火,可怜的老兵塔尔博特被伟大的威塞克斯王国的国王陛下撤销了一切职务,赶出了军队。”
“就因为尊敬的胡惊弦阁下杀到了图尔城下,被无数威塞克斯王国国民视为英雄的塔尔博特成为了废物的代名词。”
“可怜的老兵塔尔博特每天需要面对无数人扔鸡蛋,扔烂菜叶子,吐口水。”
塔尔博特元帅脸上满是委屈:“可怜的老兵塔尔博特只能跑到繁华的波尔多城调整心情了。”
四周的贵族们轻轻的笑声不断,倒霉的塔尔博特如此矫揉造作,与往常迥然不同,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戏弄和羞辱胡惊弦了。
塔尔博特元帅优雅地对四周的贵族们行谢幕礼,四周的笑声更加大了,所有人看胡惊弦的眼神充满了看好戏的愉悦。
胡惊弦满是期盼地看着塔尔博特元帅,柔声道:“尊敬的塔尔博特元帅阁下,根据一般传说故事的剧情,阁下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并且与我友好会面,接下来的剧情是不是……”
她的眼中闪着光:“……接下来的剧情是不是你深深地看着胡某,感慨万千,‘没想到我塔尔博特率领大军征战几十年,未曾一败,却输在阁下的手中’……”
“……‘看阁下眉目清奇,神态从容,端庄大方,仪态万千,艳若桃花,果然是千年一见的军事天才!’……”
“……‘我有一个孙女年方16,从小被娇宠惯了,脾气暴躁,但是容貌却还算端正,正好嫁给你为妻’……”
“……‘你们结婚之后,我的金钱、我的产业、我在威塞克斯王国的军中的几十年建立的人脉、军队、数万死士、三千法师、九千圣骑士尽数交托给你,你一定要好好待我的宝贝孙女……’”
“……哦,错了,这是英俊帅哥的剧本,既然主角是我,那么就该是……”
“……你深情地看着我,捋须长叹,‘你与我的初恋长得一模一样,我看到你就想起了青葱岁月。’”
“‘尤其是你脸上的骄傲和自信,眼中的智慧和才华,任何一处都让我宛如看到了我的初恋,啊,美丽高尚的安娜!’”
“‘这一定是伟大的神灵让天使般的安娜再次到人间拯救世界!’”
“‘尊敬的胡惊弦阁下,为了安娜,为了神灵,我塔尔博特在此发誓,塔尔博特家族从今以后效忠于尊敬的胡惊弦阁下。’”
“‘塔尔博特家族积累了几百年的财产、粮食、人脉,科技、法师、骑士、埋伏在国王陛下身边的奸细……统统都是你的!’”
“‘只要你一声令下,塔尔博特家族就会为你杀入天堂,杀进地狱,纵然被神灵处以极刑也在所不惜,永不后悔!’”
塔尔博特和四周的贵族们原本只是轻轻地笑,但是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毫无礼仪的大笑声响彻整个宴会厅。
哪怕是浑身发光的光明神都忍不住大笑。
所有人看着胡惊弦,真是想不到午夜屠夫、在贵族宴会中砍人的胡惊弦竟然如此有趣。
一个中年管家望着狂笑的某个贵族,抹着眼角的泪水,感慨地道:“少爷好久不曾笑得这么开心了。”
一个女仆欢喜地看着那贵族少爷,道:“这是少爷第一个带回家的女人。”
塔尔博特笑得肚子都疼了,对胡惊弦道:“尊敬的胡惊弦阁下,你真是一个有趣的女人,我记住你了。”
胡惊弦认真问道:“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向我效忠?”
宴会厅内又一阵大笑声。
塔尔博特的脸上带着笑,心中愤怒极了,好像反而被胡惊弦戏弄和羞辱了,道:“不,亲爱的胡惊弦阁下,我不会向你效忠。”
“恰恰相反,你让我蒙受了奇耻大辱,唯有亲手砍下你的脑袋才能让我的内心得到片刻的平静。”
胡惊弦脸上带着柔和的笑,道:“尊敬的塔尔博特阁下,下一次我们在战场上相遇,我想我可以适当的手下留情的。”
塔尔博特元帅大声惊呼:“我这是得到了尊敬的胡惊弦阁下的友谊?我太荣幸了。”
他微微弯腰行礼,道:“好运不会永远跟随一个人,不出名的人一旦出名就不再隐身。”
“希望下一次与尊敬的胡惊弦阁下相遇,能够是在我的战俘营中,我会留下尊敬的胡惊弦阁下的脑袋当酒杯的。”
胡惊弦震惊地看着塔尔博特元帅,失声道:“你怎么可以杀我?我从来没有想要杀你!”
塔尔博特和一群贵族一齐笑了,这个胡惊弦是不是脑子有病?
胡惊弦继续道:“你没听见我说要对你手下留情吗?”
“我们今天能够相遇,以后就是认识的熟人,一个人怎么可以向熟人下杀手?”
塔尔博特和一群贵族笑得更加大声了。
有贵族冷笑道:“谁和你是熟人了?”
一大群贵族点头大笑,真以为与众人参加过一个宴会就是熟人或者朋友了?那宴会中的仆役是不是就是老朋友了?
塔尔博特想到自己莫名其妙输在一个脑子不正常的菜鸡手中,身上气势勃发,须发皆张,厉声道:“你这种蠢货也配……”
“噗!”
宴会厅内金光四射,无边的神威降临,所有人不能动弹一丝一毫,哪怕是时间仿佛也被停止了。
一道鲜血正从塔尔博特的脖颈处飚射而出,悬停在空中,射入宴会厅的阳光将血滴的鲜红照耀得更加鲜艳明亮。
胡惊弦手握长剑砍在塔尔博特的脖颈上,长剑上的厚厚兽皮破开一角,露出长剑刺眼的光芒,一道道绚丽又玄奥的花纹带着光亮从兽皮内透出来。
塔尔博特的半个脖颈已经被砍断,但他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脸上犹自带着愤怒和嘲笑。
光明神的声音仿佛从天空中传来,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作响。
“在战争结束前,不许在战场以外杀死塔尔博特。”
下一秒,胡惊弦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连人带剑甩出十几米,重重地砸在了宴会厅的墙壁上,石灰和碎石掉落一地。
半个脖颈被砍断的塔尔博特的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仿佛只是一眨眼之间,摇摇晃晃随时会断的脖颈恢复如昔。
光明神走到塔尔博特身前,冷冷地道:“好好表现,不要让我们失望。”
然后大步离开了宴会厅,弥漫宴会厅的神威和金光消失不见。
众人这才能够活动身体,塔尔博特亲眼看着一道属于他的鲜血落在地上,发出轻轻地声响,染红了地面,心中愤怒无比,厉声怒吼:“胡惊弦!”
他不是打不过胡惊弦,他也是七级骑士,一剑就能秒了胡惊弦!
他只是没有想到胡惊弦会在有神灵在场的宴会中肆无忌惮地拔剑杀人。
塔尔博特元帅神情狰狞,看着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的胡惊弦,厉声叫道:“我要杀了你!”
无数贵族冷冷看着胡惊弦,这个蠢货什么都不知道,这个蠢货差点害死了他们所有人,这个蠢货必须死!
胡惊弦手中的欧忒耳佩神剑的剑身陡然爆长了3倍,带着刺眼光芒的剑身仿佛没有感受到结实的地面,轻易刺入了地下。
厚厚的兽皮缓缓从剑身上脱落在地,一缕缕寒气从剑身上冒出来,四周杀气盈室,气温陡降。
众人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带着强劲节奏的美妙音乐声从天而降:“……目光交错便一见钟情,浑然忘我地全力追寻……”【注1】
“还想更加深入了解你,好奇心熊熊燃烧……”
“……gili gili 爱……”
宴会厅内所有人听着神奇的音乐,纷纷赞叹:“真是太好听了!”
差点忘记了不仅仅塔尔博特元帅背后有神灵,莽撞、愚蠢、野蛮的普鲁士王国的公主殿下胡惊弦背后也有神灵。
有人微笑着对塔尔博特元帅道:“神灵说了,一切在战场上分胜负和生死。”
有人递给塔尔博特元帅一杯酒:“塔尔博特元帅阁下不需要着急,胜利站在你这一边。”
塔尔博特元帅一口喝干了酒,脸上泛起微笑:“是啊,这是神的旨意。”
小惊年跑过去扶姐姐:“姐姐你没事吧?疼不疼?要不要喝药?”卖力掏出治疗药水递到胡惊弦嘴边。
胡惊弦淡定拍灰尘:“姐姐厉害极了,怎么可能有事?”
小惊年用力点头,咧嘴笑,抱紧了姐姐的手臂。
瑞彻斯特·怀特终于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飞快跑到胡惊弦面前,低声道:“老大,你怎么这么冲动啊?”
第一次砍掉唐格拉尔的手臂是冲动或者伤人立威,第二次当着光明神的面斩杀塔尔博特元帅就未免冲动得像半兽人了。
胡惊弦板着脸:“胡某为什么要忍?谁敢惹胡某,胡某就一剑砍过去,砍完了再考虑其他。”
瑞彻斯特·怀特忧伤地看着胡惊弦,肯定是假话,而且是说给附近的贵族听的,但是真话是什么呢?怎么又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