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晋军蹲在丹房后墙根,盯着那口枯井直犯怵。
井沿是青石板砌的,长满了青苔,看着有些年头了。井口用块大石板盖着,上面压着块半人高的石头,估计是怕有人掉下去。风一吹过,井里传来“呜呜”的响声,跟哭似的,听得人头皮发麻。
“确定是这儿?”沈晋军戳了戳邓梓泓的胳膊,“我咋瞅着像口普通的井?别说镇魂木了,连根木棍都没有。”
邓梓泓拿着罗盘围着井转了两圈,指针一个劲地乱颤,脸色凝重:“错不了,阴气很重,比昨晚张沛霖身上的还浓,下面肯定有东西。”
“有东西也不一定是镇魂木啊。”沈晋军往后退了两步,“万一是什么水鬼、吊死鬼之类的,咱下去不就成送菜了?”
叶瑾妍的声音从桃木剑里传来,带着点调侃:“你不是说你的抽象符能镇住牛鬼蛇神吗?正好试试效果。”
“那是昨天吹的牛。”沈晋军小声回怼,“真遇到厉鬼,我那符估计只能当纸钱烧。”
正说着,身后传来脚步声,玄清子老祖宗拄着糖葫芦拐杖,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嘴里还哼着小调:“糖葫芦甜,糖葫芦酸,吃了能活一百三...”
“老祖宗?您咋来了?”沈晋军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
老祖宗往井边凑了凑,眯着眼看了看:“这破井有啥好看的?三十年前我还往里面扔过鞭炮,炸出来只癞蛤蟆,比你画的符热闹多了。”
邓梓泓哭笑不得:“老祖宗,这井里可能有镇魂木,黑月会的人想偷。”
“镇魂木?”老祖宗眼睛一亮,“就是那能把鬼钉在棺材里的木头?我当小孩时还拿它刻过弹弓,打鸟可准了。”
沈晋军听得直咋舌——用镇魂木刻弹弓?这老祖宗是真虎啊。
“那您知道镇魂木在哪儿不?”他赶紧追问。
老祖宗往井里指了指:“就在底下呗,当年我师父藏的,说等龙虎山缺钱了就挖出来卖,能换三车糖葫芦。”
“卖?”沈晋军和邓梓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这老祖宗的价值观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别愣着了,挖啊。”老祖宗用拐杖敲了敲石板,“赶紧拿出来,不然被那些戴黑口罩的偷走了,我还等着换糖葫芦呢。”
沈晋军和邓梓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压在石板上的石头挪开,又合力掀开石板,一股寒气从井里冒出来,带着股土腥味。
“谁下去?”沈晋军往后缩了缩,“我恐高,下井头晕。”
“我来。”邓梓泓从包里掏出根绳子,系在旁边的老槐树上,“你在上面看着,有情况就拉绳子。”
他刚把绳子往腰上系,老祖宗突然喊住他:“等等!”
“咋了老祖宗?”
老祖宗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些五颜六色的药片,看着像维生素。“把这个带上,”他塞给邓梓泓,“这是我攒的‘大力丸’,吃了有力气,上次青云子吃了能扛起两袋米。”
邓梓泓捏着药片,嘴角抽了抽——这看着就是普通的复合维生素,青云子估计是被老祖宗忽悠了。
他没多说,把药片揣进兜里,抓着绳子往井里爬。井不深,也就五六米,很快就到底了,传来他的喊声:“下面有个木箱!锁着的!”
“撬开!”沈晋军在上面喊。
只听“咔嚓”一声,应该是锁被撬开了,接着是邓梓泓的惊呼声:“这不是镇魂木!是...是诈弹!”
“啥?诈弹?”沈晋军心里咯噔一下,“黑月会的人换了东西?”
老祖宗却突然笑了:“诈弹?是不是一打开就‘砰’的一声冒白烟?我小时候玩过,比鞭炮好玩。”
话音刚落,井里就传来“嘭”的一声闷响,接着冒出股黄烟,还带着股硫磺味。
“邓梓泓!你没事吧?”沈晋军赶紧拽绳子。
邓梓泓被拉上来时,满脸都是黄烟,头发都炸起来了,跟个鸡毛掸子似的,手里还拎着个破木箱:“咳咳...没事...就是这烟太呛了,比青云子炼丹的烟还上头。”
老祖宗看着他的样子,笑得直拍大腿:“哈哈!跟个落汤鸡似的!比上次炸癞蛤蟆还好玩!”
沈晋军赶紧给邓梓泓拍背,又掏出水瓶给他漱口:“黑月会的人也太损了,居然放诈弹。”
“不对。”邓梓泓漱了漱口,指着木箱,“这箱子里有张纸条。”
沈晋军捡起纸条,上面用打印体写着:“镇魂木已转移,想找?去后山乱葬岗,晚了就只能捡骨灰了——黑月会敬上。”
“乱葬岗?”沈晋军皱了皱眉,“那地方我上午路过了,全是坟头,看着就瘆人。”
老祖宗突然凑过来,抢过纸条看了看,突然笑了:“这字写得真丑,比你画的符还难看。走,去乱葬岗,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的糖葫芦...不是,是镇魂木。”
三人往后山走时,沈晋军忍不住问:“老祖宗,乱葬岗是不是有鬼啊?我听说那里的鬼都没腿,飘着走。”
“鬼?”老祖宗嗤笑一声,“都是些胆小鬼,上次我拿糖葫芦就骗出来三个,还跟我玩捉迷藏,笨得很,藏在墓碑后面都不知道捂住白衣服。”
沈晋军听得直咽唾沫——这老祖宗跟鬼的相处模式也太奇特了。
乱葬岗在龙虎山后山,老远就看见一片黑压压的坟头,风吹过墓碑发出“呜呜”的响声,确实有点吓人。沈晋军刚想往里走,就被老祖宗拉住了。
“等等,”老祖宗从怀里掏出个小喇叭,就是景区里导游用的那种,“先喊两声,让他们出来接客。”
他按下开关,喇叭里传出刺耳的电流声,接着是老祖宗的大嗓门:“里面的老少爷们听着!赶紧把镇魂木交出来!不然我放鞭炮了啊!上次炸癞蛤蟆的那种!”
沈晋军和邓梓泓捂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哪有这么跟鬼打交道的?这比他画符还离谱。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还真有动静。一个穿着清朝官服的鬼飘了出来,脸色青白,还拖着条辫子,对着老祖宗作揖:“老神仙,别放鞭炮,那玩意儿炸得魂疼。镇魂木被两个穿黑衣服的拿走了,往东边跑了,还说要去烧三清殿。”
“烧三清殿?”邓梓泓脸色一变,“他们疯了?”
“估计是想引咱们过去,好趁机溜走。”沈晋军分析道,“声东击西,老套路了。”
老祖宗却满不在乎,用喇叭喊:“那你们跟我走,帮我把那两个穿黑衣服的抓回来,我请你们吃糖葫芦,山楂的!”
话音刚落,坟头后面飘出来十几个鬼,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排着队跟在老祖宗后面,看着像旅游团。
沈晋军看得目瞪口呆:“这...这也行?”
“你以为鬼不怕饿啊?”叶瑾妍的声音带着笑意,“老祖宗拿糖葫芦当诱饵,比你的符管用多了。”
往三清殿赶的路上,老祖宗带着一群鬼,浩浩荡荡,场面别提多壮观了。路过的道士们吓得直躲,还以为是百鬼夜行,直到看见老祖宗手里的喇叭,才知道是虚惊一场。
快到三清殿时,果然看见两个黑衣人扛着根黑木头往山下跑,正是之前跟着黑袍男人的那两个。
“抓住他们!”老祖宗用喇叭喊,“抢我糖葫芦的就是他们!”
那群鬼一听,立马飘了过去,有挠痒痒的,有拽腿的,还有个小女鬼抱着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腿哭,哭得那叫一个伤心,估计是把生前的委屈都哭出来了。
两个黑衣人被缠得走不动道,很快就被赶上来的沈晋军和邓梓泓制服了,扛着的黑木头也掉在地上,正是镇魂木,黑沉沉的,摸着冰凉。
“老祖宗,拿到了。”沈晋军把镇魂木抱起来,沉甸甸的。
老祖宗掂了掂,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够换三车糖葫芦了。青霖子那小子要是敢不给钱,我就把这木头塞他被窝里。”
正说着,青霖子掌门带着一群道士匆匆赶来,看到眼前的场面,先是一愣,随即对着老祖宗作揖:“老祖宗,您又...又带游客来参观了?”
他显然把那群鬼当成游客了。
老祖宗没理他,指着地上的黑衣人:“这俩偷我木头的,给我打一顿,再扔去喂山鸡,上次有个偷我蜜饯的就是这么处理的。”
青霖子掌门听得脸都白了,赶紧让人把黑衣人押下去,又对着老祖宗陪笑:“老祖宗,您别生气,回头我让厨房给您做糖葫芦,山楂的,管够。”
“这还差不多。”老祖宗笑了,又指了指沈晋军,“这小娃娃画符挺有意思,让他给我画张‘糖葫芦符’,贴在床头,说不定能梦见满树的糖葫芦。”
沈晋军哭笑不得,只能答应下来。
夕阳西下时,沈晋军坐在三清殿的台阶上,看着老祖宗抱着镇魂木跟青霖子讨价还价,非要换十车糖葫芦,还说少一串就把木头扔进井里。
邓梓泓走过来,递给他瓶水:“想啥呢?”
“想回去。”沈晋军喝了口水,“还是我那破道观好,虽然漏风,但至少没人拿镇魂木换糖葫芦。”
叶瑾妍的声音带着笑意:“其实龙虎山也挺有意思的,至少比你画符热闹。”
沈晋军笑了,抬头看向天边的晚霞,觉得这一天过得真魔幻——从探秘枯井到遭遇诈弹,再到老祖宗带着一群鬼追贼,比他以前接的任何灵异订单都刺激。
至于黑月会...他摸了摸怀里的桃木剑,心里有了底。
不管他们想干啥,有老祖宗这尊大神在,有邓梓泓帮忙,还有叶瑾妍陪着,再加上他那些“抽象符”,应该...能应付得来吧?
实在不行,就把老祖宗的糖葫芦扔出去,说不定比符还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