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丽华暗暗撇嘴,心说陈阿姨这酸溜溜的话,她这年轻人可听得真切。
四婶的决定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她在店里干活这些天看得清楚,虽说店是四婶的。
但叫陈家包子铺,二叔、二婶、五叔、五婶都在这儿干活。
她也是陈家的人,这店是陈家的生意,外人要是说店里不好,就跟说他们家不好一样,她可不会坐视不理。
江雪从外面进来,看见几个人围着侯小宝看他试穿军大衣,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挺合身的,看着暖和多了。”
侯小宝咧嘴笑起来,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谢谢江经理。”
江雪问张桂兰:“大哥呢?”
“在里面跟小苏对账呢。”
按照江雪的规矩,每家店每月都要结账。
这时江雪也看到了里面的陈萧和苏文松,径直走了过去。
“大哥,对账的事先放放,今晚国营饭店有个饭局,你和文松谁跟我一起去?”
“饭局?什么饭局?”
陈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有些疑惑。
但苏文松的表情却严肃了些:“是食品厂的人?”
江雪点点头:“应该是菜站牵的线,李健那边组的局,食品厂的刘厂长、高主任,还有市场监管局的冯副局长……”
这事都过去半个月了,没想到对方还不罢休。
听到这些名字,陈萧的脸色微微发白:“他们……是想逼我们做交易?”
作为普通人,他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村长。
跟着弟妹做事后,也接触过一些小领导,但最多也就是李健那样的科长级别。
现在却要和厂长、局长同桌吃饭,而且对方还盯着他们的熟食配方。
陈萧很想帮弟妹,但也清楚自己能力有限。
“弟妹,要是打架,我肯定豁出去帮你,但要说在饭桌上说话,我嘴笨,恐怕……”
苏文松上前一步:“我陪江经理去。”
江雪对谁陪她去并不太在意,点头道:“好,那你回家换身衣服,我在办公室等你。”
陈萧看着他们离开,心里满是担忧和愧疚。
陈丽华站得远,没听清具体情况,只零星听到几句,羡慕地看着江雪离去的背影。
感叹道:“四婶真厉害,能跟厂长、局长一起吃饭,小叔,你该跟她一起去的。”
多好的机会,能认识那么多重要人物。
张桂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干活,以后你也能像你四婶一样有本事。”
陈丽华用力应了一声,赶紧去招呼进店的顾客。
张桂兰转头看见丈夫坐在那里,情绪低落,心事重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走过去安慰道:“这事不简单,苏文松有文化、见过世面,他去合适。”
陈萧叹了口气:“当初我来店里,想着帮弟弟看场子,帮衬弟妹,觉得有我在,肯定不能让别人占了他们便宜。”
“后来又觉得,小妹开了这么大的店,我们作为家人,应该多分担,但现在看来,我就是没本事。”
既挡不住人,也帮不上忙。
张桂兰不认同:“你怎么能这么说?这家店是小妹开的最大的一家,她把店交给我们,说明信任你的能力。”
“而且她有事总是先跟我们商量,你要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够,以后就多用心琢磨店里的事,多观察多学,争取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能帮上小妹。”
陈萧沮丧地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突然站起来:“猴子回来了吗?我去看看他,再叫上贾梁,我们去国营饭店附近守着。”
虽然不能陪弟妹去赴宴,但他们得守在离他们最近的地方,万一有事,得立刻保护好弟妹。
晚上的饭局定在国营饭店,江雪处理完工作,准备出发。
今天她穿了件酒红色的毛料大衣,里面配了件黑色羊毛衫,低调又不失档次。
她特意穿了高跟鞋,本就高挑的身形在一众女性中更显出众,自带气场。
头发在后脑梳了个低发髻,不是时下流行的小揪揪,而是将低马尾挽成一个内敛的发髻,既低调又显端庄。
她走出办公室时,苏文松看到江雪的模样。
愣了一下才打招呼:“江老板。”
江雪微微点头:“走吧。”
等她走在前面,苏文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今天江雪提醒他换衣服,这身是特意去店里新买的中山装,口袋里还特意别了支钢笔。
他心里嘀咕,早知道该买哪件夹克,或者去城里买套西装好了。
眼看江雪快走到门口,他赶紧大步跟上。
“江老板,我们是不是快迟到了?”
江雪之前说饭局六点开始,现在已经五点五十了,从他们这儿到国营饭店要二十分钟。
江雪看了眼手表:“不晚,正好。”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又多交代了两句:“文松,到了饭桌上,你留意着就行,对食品厂的人,不用太谦卑,是他们有求于我们,其他来的人,李健哥我们熟,肯定要给李健哥面子,冯副局长管着我们这片,看他的态度行事就行。”
俗话说,现官不如现管。
冯副局长管着他们这片,食品厂请客压他们,他们不主动挑事,但也不能被吓住。
苏文松点头明白:“知道了。”
路上没特意拖延,他们在六点十分前赶到了国营饭店。
国营饭店只有两个包间,问了一下就找到地方了。
难怪说“看人下菜碟”,平时来国营饭店,多问一句服务员都要翻白眼。
但今天江雪衣着讲究,又是进包间跟几位领导吃饭。
服务员的态度好得没话说,都快赶上“年度优秀员工”了。
包间门推开时,江雪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人,除了他们,其他人都到了。
高主任第一个站起来:“说曹操曹操到!江老板快进来,我们可等你半天了。”
江雪没急着进去,站在门口,把里面的几个人打量了一番。
高主任和李健起身迎接,冯副局长扫了她一眼,态度冷淡。
正跟一个微胖的男人说话,好像不在意他们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