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的手指猛地收紧，噬灵珠在掌心滚烫发颤。秦无涯的双眼全黑，身体离地半尺，黑色气流从他口中、耳中、眼角不断涌出，在空中盘旋成柱。
那道由阵图凝聚的魔眼缓缓转动，目光落在江临渊身上。
他立刻后撤一步，左脚踩碎一块瓷砖，右手仍死死按住胸口。系统界面无声浮现，卷轴般的页面上跳出一行字：【检测到傀儡术，建议激活大若洞天投影】。
他还没来得及回应，风暴骤然扩张。
轰的一声，黑气如鞭扫过地面，将残留的符文全部掀开。水泥地裂开蛛网状的缝隙，钢筋扭曲断裂。
“退！”一声低喝从侧方传来。
陈慕白冲入视野，双掌翻动，三张雷符贴地飞出，在空中炸开成弧形电网。电光刚稳住一线，就被风暴边缘撕裂。他整个人被震飞，背撞墙角，喉头一甜，血顺着嘴角滑下。
江临渊咬牙，左手撑地翻身站起，同时催动体内灵力。洞府深处埋设的净化阵法应念而动，青色光芒自地下蔓延而出，化作层层光网迎向黑气。
两股力量相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空气震动，余波将四周仪器全部震碎。
秦无涯悬浮在中心，四肢僵直，脖颈以不自然的角度扭转。他的嘴张开，声音却不是一个人的——有低沉的老者音，也有年轻时的嘶吼，还有几道陌生的杂音交叠在一起。
“……不该看见的……都得抹去……”
江临渊盯着他的脸，瞳孔猛然一缩。
就在那一瞬，他看到秦无涯的眼底闪过一张面孔——苍老，眉心一道暗红纹路，像干涸的血痕。那张脸只停留了半秒，随即被黑气吞没。
但他认出来了。
玄天宗太上长老。
不是传闻中闭关不出的那个老怪物，而是二十年前亲手布下血咒、操控双生契约的人。
系统提示再次弹出：【傀儡术等级：高阶禁制，源自宗门刑堂秘法，持续时间与宿主生命力挂钩】
江临渊呼吸一滞。
这不是简单的魔修走火入魔，是有人早就把秦无涯当成棋子埋下，等今天这个时机彻底引爆。
他低头看手中的噬灵珠，珠面花纹正在跳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它原本是用来压制噬心咒的，现在却被魔气牵引，开始轻微震动。
“你在等我动手？”他低声说，“你想让我用大若洞天？”
系统没有回答。
他知道不能再拖。
回头看向陈慕白：“还能撑多久？”
陈慕白抹掉嘴角的血，单膝跪地，双手撑住地面：“三十秒。再多，雷符没了。”
“够了。”江临渊闭眼，深吸一口气。
他调动全身灵力，意识沉入系统深处。卷轴页面缓缓展开，中央浮现出一片模糊山影——那是尚未完全解锁的大若洞天投影。
【是否激活？】
【持续时间：三十秒】
【消耗灵力值：80%】
他没有犹豫，心中默念确认。
一瞬间，体内灵力如潮水般被抽空。双腿发软，冷汗从额角滑落。但他站着没倒。
青光自他脚下升起，迅速扩散。地面裂纹中透出柔和光晕，像是有某种古老阵法正在苏醒。
风暴受到冲击，旋转速度减缓了一瞬。
“就是现在！”陈慕白低吼，双手结印，最后两张雷符飞出，在空中形成十字交叉，引动微弱雷云降下两道电蛇，缠绕在风暴外围。
黑气剧烈翻腾，发出尖锐啸叫。
秦无涯的身体猛地一挺，整张脸被黑气覆盖，五官几乎变形。他张口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整个风暴突然向内收缩，再猛然炸开。
轰！
青光组成的光网出现裂痕。
江临渊闷哼一声，胸口一阵绞痛，像是被人用钝器砸中肋骨。他踉跄后退，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撑住！”陈慕白强撑起身，一只手按在墙上稳住身体，另一只手掐出雷诀，指尖泛起微弱电光。
江临渊抬手擦掉鼻下的血迹，重新站定。
他知道刚才那一击只是试探。
真正的反扑还在后面。
果然，秦无涯缓缓抬头，脖子发出咔咔声响。他的手臂扭曲成诡异角度，手指一根根绷直，指尖渗出黑血。那些血滴落地，立刻化作细小符文，连接回地面阵图。
阵图重新亮起，比之前更暗，也更稳定。
“他在修复阵法！”江临渊喊出声。
话音未落，秦无涯双臂展开，口中吟诵起一段古老咒语。音节生硬，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江临渊听不懂，但系统自动解析出部分内容：【献祭启动者，唤醒九幽之门】。
他心头一紧。
这已经不是傀儡术那么简单了。对方想借秦无涯的身体，强行开启某个通道。
“不能让他念完！”他冲向前，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泥里。
可风暴再次膨胀，黑气如浪扑来。
他举起噬灵珠，珠体发热，主动吸收部分魔气，为他打开一条狭窄通路。
距离缩短到五米。
四米。
三米。
就在这时，秦无涯突然停下咒语。
他转过头，黑洞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江临渊。
然后，嘴角一点点扯开，露出一个不属于人类的笑容。
“你……也会……变成我这样。”他说，声音沙哑破碎，却带着诡异的笃定。
江临渊脚步一顿。
下一秒，秦无涯抬起右手，整条手臂瞬间被黑气吞噬，化作一柄弯曲利爪，直劈而下。
风压逼得人睁不开眼。
江临渊来不及闪避，只能举臂格挡。
青光暴涨，最后一层净化阵法护在他身前。
砰！
撞击声炸响。
他被狠狠拍飞，后背撞上墙体，一口血喷了出来。
噬灵珠脱手飞出，滚落在地。
陈慕白怒吼一声，拼尽全力冲上前，双手雷光凝聚，狠狠砸向风暴核心。
轰的一声，黑气被短暂震散。
秦无涯的身体晃了一下。
江临渊趁机爬起，伸手去抓噬灵珠。
指尖刚触到珠体，系统突然弹出新提示：【发现隐藏烙印，位于宿主脊椎第三节】
他愣住。
还没反应过来，耳边传来陈慕白的喊声：“快！他要重启咒语！”
他抬头，看见秦无涯已恢复姿势，双手合十，嘴唇再次开合。
地面阵图光芒大盛。
他知道不能再等。
哪怕只剩20%的灵力，他也必须强行维持大若洞天的运转。
他将噬灵珠重新握紧，左手按在胸口，右手结出洞天启印。
青光再次升起，比之前微弱许多，却依旧顽强地铺展出去。
两股力量第三次对撞。
这一次，没有轰鸣，只有持续不断的滋响，像是水浇在烧红的铁板上。
江临渊的视线开始模糊。
汗水浸透衣服，呼吸越来越急促。
他知道自己的极限快到了。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倒下的时候，秦无涯的身体忽然一僵。
他停下了咒语。
那只悬浮的魔眼也停止了转动。
空气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
江临渊抬起头，看见秦无涯的脸微微抽动了一下。有一瞬间，那双黑瞳中闪过一丝清明。
“江……临渊……”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别……靠……近……”
话没说完，黑气再次涌出，将那点光彻底淹没。
但江临渊听清了。
他知道，那个人还在里面。
挣扎着，抵抗着。
他咬破舌尖，用疼痛逼自己清醒。
然后，他抬起手，将最后一点灵力注入系统。
青光猛然一亮。
大若洞天的投影终于完全展开，一圈圈涟漪般的光波扩散开来，直冲风暴中心。
秦无涯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黑气开始从七窍倒流回体内。
他的嘴张开，发出痛苦的嘶吼。
江临渊一步步向前走。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走到风暴边缘，伸出手。
噬灵珠在他掌心发烫。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要么他把秦无涯拉回来。
要么，他们一起被这具躯壳里的东西拖进深渊。
陈慕白靠在墙边，看着他，声音沙哑：“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江临渊没有回头。
“什么？”
“你说，人定胜天。”
江临渊嘴角动了一下。
他抬起手，将噬灵珠按向秦无涯的额头。
就在接触的瞬间，秦无涯猛然睁眼。
黑瞳深处，那张苍老的面孔再次浮现。
嘴角咧开，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江临渊看清了。
是“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