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靠在上官玥肩上，脚踩融化的冰水，往前挪了一步。腿还在发抖，但他没停下。右肩的伤口被布条缠住，血止住了，可每次呼吸都牵着肋骨疼。他抬手摸了下胸口，那里已经结痂，但皮肤底下像是有东西在动，一阵一阵地跳。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
地面晃了一下。
上官玥立刻松开他，往后退了半步。她握紧雷陨剑，盯着实验楼方向。那边的地表开始裂开，缝隙里透出红光，像是地下有什么东西烧了起来。
江临渊也看到了。
那道裂缝越拉越长，热气从里面冲出来，把空气都烤得扭曲。紧接着，一股火柱猛地喷出，直冲天际。火焰不是散乱的，而是盘旋着上升，最后竟扭成一条火龙的形状，龙头朝天，龙身翻腾，发出低沉的咆哮。
“不好。”他低声说。
火龙一出现，就调转方向，朝着体育场飞来。
江临渊立刻反应过来——那里是校园灵气最集中的地方，也是他签到次数最多的位置。他的灵力波动还没完全平复，成了最明显的靶子。
他一把推开上官玥：“别靠近我！”
话音未落，火龙已经俯冲而下。
一道电网突然横在半空。
陈慕白站在体育场入口，双手张开，指尖连着细密的雷光。那是他早前布置的防御阵，四角埋了雷符，专门用来压制异常灵力。电网亮起时，空气中噼啪作响，挡住了火龙的第一波冲击。
可只撑了三息。
高温直接熔断了雷线，电网崩解，火花四溅。陈慕白被震退几步，手背焦黑一片，但他没倒下，而是迅速从怀中抽出一张新符，咬破指尖画在掌心，再次推向前方。
这一次，电网勉强维持了一瞬，还是被撕开一个缺口。
火龙从中穿过，余势不减，直扑江临渊所在的位置。
江临渊来不及闪避，只能抬手结印。青帝诀运转，地上瞬间钻出几根藤蔓，缠住他的腰和手臂，用力往后一拽。他整个人被拉离原地，火龙擦着脚底掠过，地面被烧出一道深沟，泥土化作赤红岩浆。
他趴在地上喘气，额头全是汗。
“你撑不住第二次。”上官玥走过来，伸手想扶。
他摇头，自己撑着站起来。“现在不是养伤的时候。”
陈慕白走了过来，脸色凝重。“这不是普通的地火暴动。地下能量流反向了，龙脉在翻转。”
“你怎么知道？”江临渊问。
“雷网反馈的数据不对。”陈慕白摊开手掌，上面躺着一块碎裂的玉片，“这是镇龙阵的感应石，刚才炸开的。它显示地脉锁龙阵的核心正在崩解。”
江临渊沉默了一秒，从怀里取出天机盘。
盘面原本是暗的，此刻却泛着微弱的红光。他手指划过表面，一道投影浮现出来，是地下结构图。一条粗大的脉络贯穿整个校园，原本应该是从北向南流动，现在却变成了逆向回涌，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再这样下去，三十息内，体育场中央会裂开。”他说。
“那就阻止它。”上官玥说。
“怎么阻？阵眼在实验楼地底，现在根本进不去。”陈慕白看了眼火龙的方向，“而且这火不是自然生成，它是被人引出来的。”
话音刚落，火海中走出一个人影。
那人全身裹在黑烟里，脚步踩在熔岩上也不见烫伤。他走到距离三人十步远的地方停下，抬起脸。
是玄阴子。
江临渊立刻绷紧身体，右手按在腰间，那里藏着一枚破甲锥。他没拔出来，但已经准备好随时出手。
玄阴子没看他，而是抬头望着空中扭曲的气流。他声音沙哑：“地脉锁龙阵要破了。”
没人回应。
“你们以为这只是意外？”他冷笑一声，“江临渊，你刚才激活真灵契约，触动了天地规则。这一带的阵法平衡被打破了。不只是地火失控，整个龙脉都在反转。”
江临渊盯着他。“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为什么不能在？”玄阴子缓缓转头，“你以为只有你们关心这里的秘密？括苍山洞天的投影就埋在这下面，一旦龙脉彻底翻转，空间结构会崩溃，所有签到点都会失效。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那你现在想干什么？”上官玥问。
“警告你们。”他目光落在江临渊身上，“如果你不想看到整座城市塌陷，就立刻激活括苍山洞天投影。只有洞天之力能暂时稳定地脉流向。”
江临渊没动。
他知道玄阴子的话不能全信。这个人一向算计深远，每一次出现都有目的。可天机盘上的数据不会骗人——龙脉逆转的速度还在加快，体育场下方的岩层已经开始龟裂。
他低头看了眼系统界面。
金色光幕浮现在眼前，一行字清晰显现：【龙脉反转将引发地裂，建议激活括苍山洞天投影】。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强制激活需消耗大量灵力，当前状态存在反噬风险】。
他闭了下眼。
刚才那一战几乎耗尽了他的力量，现在体内灵力只剩不到两成。强行启动洞天投影，很可能当场昏死，甚至经脉断裂。
可如果不做，地裂一旦形成，首当其冲的就是体育场，那里没有遮蔽，学生晨练时最容易聚集。一旦塌陷，伤亡无法估量。
他睁开眼，看向陈慕白。“还能撑住雷网吗？”
“最后一道符还能用，但只能挡一次攻击。”陈慕白说，“撑不了多久。”
“够了。”江临渊说。
他转向玄阴子。“你说括苍山洞天能稳住地脉？”
“前提是及时激活。”玄阴子点头，“否则等龙脉完全倒转，谁都救不了。”
江临渊不再犹豫。
他后退一步，双脚分开站定，左手结印贴于胸前，右手缓缓抬起，掌心向上。脑海中锁定那个位置——实验楼地下，他第一次签到的地方，也是括苍山洞天投影的锚点。
系统界面弹出选择框：【是否提前激活括苍山洞天投影？】
他点了确认。
一瞬间，全身灵力被抽空。
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他强行咽了回去。地面震动加剧，裂缝越来越多，火龙发出怒吼，再次扑来。
陈慕白立刻迎上，甩出最后一道雷符。
电网亮起，拦住火龙去路。两者相撞，爆发出刺目强光。火龙被逼退半步，电网也开始崩裂。
就在这一刻，江临渊感觉到一股力量从地底升起。
不是灵力，也不是元气，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像是大地本身的呼吸。那股力量顺着他的脚底涌入体内，虽然微弱，却极其稳定。
括苍山洞天的投影，正在浮现。
他咬牙坚持，不敢放松分毫。只要中断连接，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头顶的天空开始变化。
云层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透出淡淡的青光，一缕缕垂落下来，像雨丝般洒向地面。每一道光落下，裂缝就会停止扩张，火势也会减弱一分。
火龙挣扎着想要冲破雷网，却被青光扫中，动作明显迟缓。
“有效。”上官玥低声说。
江临渊没说话。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耳朵嗡嗡作响，视线边缘发黑。他知道这是灵力透支的表现，再撑下去，可能会晕厥。
但他不能停。
远处传来轰隆声。
一栋老旧的教学楼倒塌了，尘土扬起几十米高。那是靠近实验楼的一栋建筑，地基已经被地火侵蚀殆尽。
陈慕白回头看了眼，脸色变了。“不止体育场，整个校区都在受影响。”
“那就让更多人离开。”江临渊艰难开口，“通知安保组，疏散所有区域。”
“我已经让人去做了。”陈慕白说，“但现在通讯断了，只能靠人工。”
“老吴呢？”江临渊问。
“在东门组织撤离。”
江临渊点点头。他还记得那个总抱怨场地被破坏的老头，其实一直守着这片地方。
玄阴子站在原地，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开。他看着空中逐渐成型的青色光柱，眼神复杂。
“你真的以为……”他忽然开口，“这只是为了救人？”
江临渊转头看他。
“括苍山洞天一旦激活，就会暴露位置。”玄阴子声音低了下来，“不只是你们，所有人都会知道这里有一块完整的洞天投影。包括那些你还没见过的敌人。”
“我知道。”江临渊说。
“那你还要继续？”
“我已经没得选了。”
话音落下，青光猛然增强。
地面停止震动，火龙发出最后一声嘶吼，化作无数火星消散。天空中的漩涡稳定下来，一道完整的光柱从云层降下，正正落在实验楼旧址上。
括苍山洞天投影，成功激活。
江临渊终于松开手。
身体一软，膝盖就要跪地。
一只手扶住了他。
是上官玥。
她没说话，只是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她的手臂很稳，比刚才有力得多。
陈慕白走到他面前，低声说：“洞天之力能维持多久？”
“不知道。”江临渊喘着气，“系统没给时间。”
“那就争分夺秒。”陈慕白说，“我们必须趁现在查清阵眼情况，防止二次暴动。”
江临渊点头，试着站直身体。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玄阴子还没走。
那人站在火海边缘，身影被余光照得忽明忽暗。他看着江临渊，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江临渊盯着他。
玄阴子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入火光深处，身影渐渐消失。
风突然停了。
空气变得安静。
江临渊靠着上官玥，抬头看向天空中的光柱。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他抬起手，抹了下嘴角渗出的血。
下一秒，地面又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