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的手刚碰到冰魄珠，那颗珠子就自己滑了出来。它没有光，也没有响动，落在掌心时像一块冻硬的石头。他没时间细看，直接把珠子扔向噬灵魔。
珠子飞到半空突然炸开，寒气从中心往外冲，像是水泼在地上一样散开。冷风刮过他的脸，皮肤瞬间发麻。噬灵魔的动作一下子慢了，下半身被一层白霜盖住，接着整条腿都结成了冰。第三只眼的光暗了一瞬，裂缝里的黑爪缩了回去。
他喘了口气，右肩还在流血，血顺着胳膊滴在地面。左臂的毒针还在转，经脉里像有虫子爬。他咬牙往前走了一步，盯着噬灵魔的腰。
那里缠着一条链子。
铁灰色的，表面刻着花纹，一圈圈绕在魔物身上。链子不宽，但很厚，扣环上有个小缺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断过又接上了。他蹲下身，伸手想碰，又停住。
“这链子不对。”他说。
上官玥靠在墙边，雷陨剑横在胸前。她听见声音抬起头，脸色发白，嘴唇没什么血色。她慢慢站起来，一步步走到他旁边。
“让我看看。”
她弯腰，手指贴在链子上。指尖刚碰到金属，雷陨剑就震了一下。她皱眉，再试一次，这次用的是左手。链子上的纹路有点熟悉，她见过类似的。
“这不是普通的锁链。”她说，“这是刑堂用的镇魔链。”
“哪一宗门？”
“玄天宗。”
话刚说完，雷陨剑突然离鞘三寸。剑尖直指前方，不是她控制的。她抓住剑柄往回压，可剑身还在抖。
空间裂开一道口子。
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
黑袍，瘦高个，手里拿着一面旗。旗面是暗红色的，边缘有些磨损。他站在裂缝边上，目光落在锁链上，嘴角扬起来。
“果然在你们这里！”
江临渊立刻后退一步，挡在上官玥前面。背包里的系统界面还在闪红光，能量条已经掉到1%以下。他右手摸向侧袋，那里还有一枚签到得来的符纸，但不知道有没有用。
玄阴子没看他。他举起九幽旗，旗面一晃，发出一声轻响。锁链立刻震动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噬灵魔的身体猛地一抽，冰层出现裂痕。咔嚓一声，左腿的冰块崩开一块。
江临渊抬手打出一道藤蔓，缠住上官玥的腰把她拉开。他自己往后跳，脚底踩到碎石差点摔倒。他撑地站稳，看见噬灵魔的手抬起来了，指甲变长，颜色发黑。
“它还没死透。”他说。
“当然没死。”玄阴子笑了，“我等这条链子出现，等了十几年。”
他往前走了一步，脚下踩着裂缝边缘。紫色雾气从他袍角飘出来，绕着锁链打转。锁链上的纹路开始发光，一个接一个亮起，像是被人点亮的灯。
上官玥扶着墙站起来，雷陨剑横在身前。她的手在抖，但她没松开。
“你为什么要这条链子？”
“因为它能打开另一道门。”玄阴子说，“不是这里的门，是更深的地方。二十年前，有人把它藏了起来，连玄天宗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找遍南北，最后发现它跟着一个死人进了封印阵。”
江临渊看着他，“罗天成？”
“聪明。”玄阴子点头，“校长守的不只是地脉，他还守着一条链子。那场爆炸不是意外，是我逼他现出来的。可惜我还是晚了一步，链子已经不见了。我以为它毁了，没想到……”他看向噬灵魔，“它被用来封魔了。”
锁链又响了一声。
噬灵魔的头抬起来，眼睛睁开一条缝。它张嘴，喉咙里发出低吼。冰层裂得更快了，小腿已经露出来，肌肉鼓起。
江临渊知道不能再等。
他翻手掏出符纸，往地上一拍。青藤从地面钻出，缠住噬灵魔的小腿，试图把它拉回冰里。同时他掐诀，调动残余灵力，在空中画了一个封字。
符纸燃烧，藤蔓收紧。
可锁链突然一震，一股力量从链子上传来，直接震断了三根藤蔓。剩下的也枯萎了，变成灰掉在地上。
玄阴子站在原地没动，旗子也没挥第二次。他只是看着锁链，眼神变了。不再是算计，也不是得意，而是一种近乎贪婪的东西。
“它认主了。”他说，“只要链子还在，就能唤醒它真正的能力。”
上官玥盯着锁链，忽然发现一件事。
“这链子上有名字。”她说。
“什么？”
“刻在内侧。”她靠近一点，借着微光看，“‘顾’字开头，后面看不清了，但笔画像是‘凌’和‘风’。”
空气静了一下。
江临渊转头看她，“你说谁？”
“我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她说，“但这种制式链，只有刑堂高层才有资格佩戴。如果真是顾凌风用过的，那就说明……他曾参与过那次押送。”
玄阴子忽然笑出声。
“你们还不明白？”他说，“这不是谁用过的问题。这是谁打造的问题。”
他抬起手，九幽旗展开一半。旗面上浮现出一行小字，和锁链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当年负责铸造这批镇魔链的，是我师弟。他后来死了，死在玄天宗的地牢里。没人知道为什么，只知道那天晚上，刑堂烧了一整夜火。”他看向江临渊，“而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就是顾凌风。”
江临渊没说话。
他想起之前见过的那些事。顾凌风明明可以杀他，却没有动手。周云鹤要吞噬他时，对方反而把人推给了自己。那时他以为是权谋，现在看来，可能另有原因。
锁链又动了。
这次不是震动，而是缓缓转动，绕着噬灵魔的腰转了半圈。链子上的符文一个个亮起，顺序是从尾端开始，倒着往前。
“它要完全醒了。”上官玥说。
江临渊抬手准备再打一道藤蔓，可手掌刚抬起，体内灵力就断了。他胸口一闷，差点跪下去。刚才那一击耗尽了最后的力量，现在连站稳都难。
玄阴子终于动了。
他踏前一步，伸手要去抓锁链。就在他指尖快要碰到金属时，雷陨剑突然飞了出去。
不是上官玥扔的。
剑自己冲过去的。
银光一闪，划破空气。玄阴子反应极快，身体一侧，黑影闪过，人已经到了裂缝另一边。剑尖擦过他的袍角，削下一块布料，落地时化成灰。
他低头看袍子，脸色第一次变了。
“这把剑……不该在这里。”
“但它就在。”上官玥站在原地，手伸向空中。雷陨剑颤了一下，慢慢飞回她手中。
剑身还在抖，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
玄阴子盯着她，眼神复杂。他没再上前，而是退后半步，重新站进裂缝的阴影里。
“你们还不懂。”他说，“这条链子不是钥匙，它是引子。真正的门还没开。等它彻底醒来，你们会看到什么叫真正的混乱。”
江临渊扶着墙站起来。
“那你为什么怕这把剑？”
玄阴子没回答。
他只是看了雷陨剑一眼，然后挥动九幽旗。裂缝开始合拢，紫气收回，地面震动减弱。他的身影一点点淡去，最后消失前留下一句话：
“因为这把剑，斩过不该斩的人。”
裂缝闭合。
现场安静下来。
噬灵魔躺在冰里，下半身还冻着，上半身微微起伏。锁链安静了，符文熄灭，像是睡着了。雷陨剑插在地上，剑身微颤。
江临渊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掌心全是汗，混着血，黏在一块。他抬起左臂，毒针还在皮肤下，没动。右肩的伤口很深，血止不住。
“你还撑得住吗？”上官玥问。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暂时没事。”他说，“但下次……不一定能躲开。”
她没说话，只是把雷陨剑拔出来，重新背好。然后她走到他身边，伸手按在他右肩上。掌心传来一阵温热，不是灵力，更像是某种压制。
“我能帮你止血。”她说，“但不能太久。”
他嗯了一声。
两人坐在废墟里，周围是碎裂的水泥和焦黑的地面。远处传来警报声，应该是楼体结构受损触发的自动报警。但他们都没动。
过了很久，江临渊开口。
“你说那个名字……顾凌风。”
“我看到了。”她说，“刻得很浅，但确实是‘顾’字开头。”
他闭上眼。
“如果真是他，那他一直在骗我们。”
“也可能是在保护什么。”
他又沉默了。
外面的天快亮了，一丝光从裂缝上方漏下来，照在锁链上。金属泛着冷光，像是一条沉睡的蛇。
江临渊伸手，轻轻碰了一下链子。
指尖刚触到表面，锁链突然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