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对表。”
“现在是凌晨02:15。”
在通往工业区的通风管道入口处，贺云屹低头看了一眼战术手表，随后抬起头，目光扫过面前的三支分队。
“按照预定计划，‘铁锤’带爆破组去能源核心，‘红皇后’带信息组去通讯塔。我和‘先知’去这里的工厂区。”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03:00整，必须准时发动攻击。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
“是！”
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激昂的告别。
在这深入地底五百米的敌穴腹地，任何一丝多余的情绪都可能导致灭顶之灾。
队伍无声地散开，消失在错综复杂的管道阴影中。
萧荆和贺云屹开启了“影龙”二代的光学迷彩，身形瞬间变得透明模糊，像两道扭曲的空气，顺着一条粗大的排风管，滑向了那个代号为“工厂”的区域。
越靠近那里，空气中的味道就越不对劲。
原本充斥着整个地下都市的地热硫磺味和机械机油味逐渐淡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作呕的、混合着福尔马林、消毒水以及……大量生肉腐烂发酵后的甜腥味。
这种味道，贺云屹感到陌生而恶心。
但萧荆却熟悉得令人战栗。
那是——尸臭。
是经过工业化处理后的尸臭。
“到了。”
两人从通风口轻轻跃下，落在了高悬于厂房顶部的检修走廊上。
当他们透过脚下的钢格栅，看清下方那座巨大“工厂”的全貌时，即便是贺云屹这种心如钢铁的汉子，也不由得感到一阵胃部痉挛，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哪里是什么工厂？
这分明就是一座流水线化的——屠宰场！
巨大的厂房内灯火通明，数不清的机械臂在空中挥舞，发出冰冷的液压声。
一条条粗大的金属传送带，像黑色的血管一样在厂房内交织穿梭。
而在那些传送带的挂钩上，挂着的不是待宰的猪牛羊，也不是汽车的零件。
而是——人。
成千上万个赤身裸体、皮肤惨白、浑身插满了管子的“人”。
他们像是一具具被抽干了灵魂的躯壳，整齐划一地被挂在铁钩上，随着传送带的流动，缓缓向前移动。
有的身体强壮得畸形，肌肉像岩石一样隆起，甚至撑破了皮肤。
有的则瘦骨嶙峋，四肢被拉长到了诡异的比例。
还有的……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他们的背上长出了骨刺，手指变成了利爪，就像是还没进化完全的怪物。
“这是……什么地狱？”
贺云屹的手死死抓着栏杆，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他见过战场上的尸横遍野，见过战壕里的断肢残臂。
但那种死亡是热血的、是残酷的。
而眼前这一幕，却是冰冷的、工业化的、对生命彻头彻尾的亵渎与践踏！
“这叫‘孵化’。”
萧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平静得甚至有些冷漠。
但贺云屹转头看去，却发现她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此刻正燃烧着一种让他都感到恐惧的黑色火焰。
那是极致的杀意。
“下面那些，是‘暴君’的半成品。”
萧荆指着传送带尽头，那一个个高达五米的巨大圆柱形玻璃罐。
绿色的营养液在罐子里翻滚，里面浸泡着一个个蜷缩着的、体型巨大的怪物胚胎。
“他们利用那种病毒，强行催化人体细胞的分裂和变异。剔除痛觉，强化骨骼，植入控制芯片。”
“把人，变成兵器。”
这一幕，太熟悉了。
在末世的后期，那些拥有了智慧的丧尸领主，或者是某些丧心病狂的幸存者组织，都建立过类似的“工厂”。
她曾经亲手炸毁过三个这样的地方。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用再看到这种令人作呕的场景。
却没想到，在这个和平年代的平行时空，在这极北的冰盖之下，罪恶的种子竟然开出了同样妖艳而恶毒的花！
“阿尔戈斯……”
萧荆的手指缓缓抚过腰间的“暗夜”刀柄。
“你们，都该死。”
“看那边！”
贺云屹突然低喝一声，指向了厂房的一角。
那里是原料处理区。
不同于流水线上那些没有意识的“半成品”，那里传来了一阵阵压抑的、充满了恐惧的哭喊声。
几十个身穿破烂衣衫、手脚被镣铐锁住的平民，正被一群穿着白色防化服的武装人员，像赶牲口一样，驱赶进一个个透明的隔离舱。
他们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几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少年。
从他们的肤色和样貌来看，有当地的因纽特原住民，有金发碧眼的欧洲探险者，甚至还有几个黑头发黄皮肤的亚洲面孔。
他们是在这片极地失踪的平民！
“放开我！求求你们！放开我！”
“这是哪里？上帝啊！救命！”
哭喊声此起彼伏，但那些防化兵对此充耳不闻。
他们粗暴地将人按在金属椅上，用皮带锁死四肢和头部。
然后，一支支装满了幽绿色液体的粗大针管，被无情地推入了那些无辜者的颈动脉！
“那是……病毒原液！”
贺云屹一眼就认出了那种液体的颜色，那是和“阿刻戎号”底舱里一模一样的东西！
“啊————！！！”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爆发，却又在几秒钟后变成了野兽般的嘶吼。
注射了病毒的人，身体开始剧烈抽搐。
他们的血管暴起，变成了诡异的紫黑色；皮肤开始撕裂，下面涌动着肉芽。
原本惊恐的眼睛，瞬间充血，瞳孔涣散，最后变成了只剩下杀戮欲望的灰白色！
仅仅不到一分钟。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变成了一头丧失理智、只会嘶吼的嗜血野兽！
“记录数据：1034号样本，变异时间45秒，力量增幅300%，理智……归零。失败品，送去焚化炉。”
一名研究员冷漠地记录着数据，然后挥了挥手。
几个重装守卫走上前，用电击枪将那个刚刚变异的“失败品”击倒，然后像拖垃圾一样，拖向了另一侧那个燃着熊熊烈火的巨大焚化炉。
“畜生……”
贺云屹的双眼瞬间红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针对武装分子的军事行动。
但现在他才明白，这是在对抗反人类的恶魔！
这种罪行，如果不被制止，如果不把这些人渣挫骨扬灰，他就不配穿这身军装！
“阿荆，动手吗？”
贺云屹转头看向萧荆，他的手已经按在了“雷霆”装甲的武器激活按钮上。
按照原计划，他们应该潜伏，直到03:00发起总攻。
但现在，看着下面那些正在被屠杀的平民，看着那个正在被拖向焚化炉的、还在抽搐的受害者。
他等不了了！
多等一秒，就是对生命的亵渎！
萧荆没有回答。
她直接用行动给出了答案。
“唰——！”
原本处于隐形状态的萧荆，突然解除了光学迷彩。
那一袭雪白的“影龙”作战服，在昏暗的工厂上方显露出来，如同降临地狱的复仇天使。
她没有拔刀。
而是从背后的战术包里，掏出了两枚由“铁锤”特制的高爆燃烧手雷。
“既然这里是屠宰场。”
萧荆的声音通过外部扩音器，冷冷地在巨大的厂房内回荡。
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所有人心脏骤停的恐怖穿透力。
所有正在忙碌的研究员、守卫、甚至那些还没变异的平民，都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了头顶的横梁。
他们看到了那个白色的身影。
看到了她手中那拉开了保险环的手雷。
也看到了她嘴角那一抹，比冰雪还要寒冷、比魔鬼还要残忍的笑意。
“那我就帮你们……”
萧荆松开手，两枚手雷自由落体。
“……把它烧干净！”
“轰！轰！”
两团巨大的橘红色火球，在那排装满了病毒原液的储存罐中间，轰然炸裂！
警报声尖锐地响起。
无数玻璃罐破碎。
绿色的毒液遇火即燃，化作了吞噬一切的生化烈焰！
“敌袭！！！”
在混乱的惊呼声中。
贺云屹怒吼一声，启动了“雷霆”装甲的全部动力。
他像一颗银色的陨石，直接撞碎了脚下的钢格栅，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砸进了下方的人群之中！
“龙鳞——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