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空洞的,流淌血泪的银眸,落在那群“进化之手”的成员身上。
没有审判。
没有质问。
她抬起手,对着那数百人,轻轻一握。
“啊——!”
凄厉的惨叫撕裂云霄。
数百名俘虏,无论男女老幼,身体瞬间被无形之力定格。
紧接着,一缕缕缠绕着惨白冰霜的灰色雾气,从他们头顶被硬生生抽了出来。
那是他们被冻结的灵魂!
“不,我的身体……我的灵魂……好冷。”
“是冰,灵魂在被冻碎!”
灵魂离体的瞬间,极致的严寒让他们的哀嚎都变得僵硬。
谢星眠面无表情。
她五指微张,那些被抽出的霜白灵魂之上,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纹。
“咔嚓……”
冰晶碎裂的声音,清脆又令人牙酸。
他们的灵魂,被一寸寸碾成了虚无。
这不是毁灭。
是灵魂层面的凌迟。
每一秒,都是万年炼狱。
惨叫声越来越弱,最终,在一阵青烟中,彻底消散。
他们的肉身,则失去所有生机,朽木一般栽倒。
一握,屠百魂。
做完这一切,她走向下一个目标。
东方月带来的俘虏中,另一部分是“教授”的族人。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
每到一人面前,便重复同样的动作。
抽魂,炼魄。
让其在极致的痛苦中,神魂俱灭。
她杀得很慢。
像是在用这种方式,逼迫藏在暗处的老鼠现身。
威廉议长闭上眼,满是不忍。
安道玄和秦武等人,面沉如水,没有丝毫动容。
这就是代价。
终于。
所有人都死光了。
只剩下最后一个。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容清秀,此刻却屎尿齐流,抖如筛糠。
他是“教授”唯一的儿子。
谢星眠走到他面前。
少年已说不出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恐惧声。
谢星眠伸出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提到半空。
她没有立刻动手。
她在等。
就在这时。
天沪城中央塔下方,地面轰然裂开。
一群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被威廉安排的强者从地底七百米的秘密实验室里,强行带了上来。
为首的男人面容枯槁,眼神却燃烧着病态的狂热。
“教授!”
当他看到自己的儿子被谢星眠掐在手中,那双狂热的眼睛瞬间赤红。
“疯子,你这个疯子!”
他对着谢星眠,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放开他!他只是个孩子!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你有什么冲我来!”
穆老和安道玄看着“教授”那张扭曲的脸,听着他怪异的口音,脸色骤变。
“这个标志……这个口音……”穆老喃喃自语。
安道玄眼中爆发出滔天杀意。
“是他们,五百年前,入侵我等故土,屠戮我等子民的那些畜生!”
“原来是你们!”
“教授”对他们的怒骂充耳不闻,他死死盯着谢星眠,为自己辩解。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人类摆脱脆弱的肉身,迎来伟大的进化!我的理想没有错!”
“教授”眼中燃烧着狂信,他指着自己的儿子,声音愈发尖利。
“就算我有错,可他有什么错!放开他!他只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
面对他的咆哮。
那道沉默如冰雕的银发身影,终于有了回应。
她缓缓转头。
那双流着血泪的空洞银眸,第一次正视着“教授”。
眼神里的嘲弄与悲哀,比万载玄冰更冷。
一道沙哑的,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从她苍白的唇间吐出。
“韩清。”
“也才十九岁。”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
“他……”
“也曾是个……孩子。”
一句话。
整个世界,死寂。
“教授”的咆哮,戛然而止。
安道玄等人的怒火,瞬间凝固。
是啊。
他也是个孩子。
一个被她捧在手心里,还没来得及看遍这个世界的……孩子。
谢星眠看着“教授”,空洞的眼眸里,翻涌起纯粹的毁灭意志。
“我要把你,还有你的家人,所有的血肉,一寸寸从骨头上刮下来。”
“我要把你们的灵魂,禁锢在天沪城上空,永生永世,承受万魂噬咬之苦。”
“然后……”
她的目光,扫过整座繁华的超级壁垒。
“我要让这座城,寸草不生。”
……
……
独立空间内。
韩清看着光幕中的一切,身体冰冷。
他看着她杀人。
看着她流下血泪。
听着她说出那句“他也是个孩子”。
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碎了。
碎得彻底。
原来,在她心里,自己始终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孩子。
可他这个“孩子”,却让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虎哥……”
韩清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救不了她了吗?”
已经重新躺平的虎子,难得的沉默了片刻。
“救?老子怎么救?”
虎子烦躁的挠了挠肚皮,看韩清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白痴。
“她现在就是一团不要命的火,烧光了仇人,她自己就灭了。你让她停火?那股滔天的恨意憋回去,她当场就得炸成一朵冰花,死得更快!”
它撇了撇嘴。
“死循环,懂不懂?她自己不想活,神仙来了都得靠边站。老子上去都得被她那股疯劲儿燎一身毛,晦气!”
死局。
韩清的身体晃了晃。
他看着光幕里,那个准备对整座城市动手的银色身影,眼中闪过从未有过的决绝。
他不能让她死。
绝对不能!
死局……他也要去。
虎子的话,砸碎了韩清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他看着那个燃烧自己,只为给他复仇的银发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然后狠狠捏碎。
是啊,她就要死了。
为了他,去死。
那……自己又为什么还要活着?
一个人,带着这份压垮灵魂的愧疚和爱意,苟活下去?
让她一个人,孤零零走向那片永恒的冰冷与黑暗?
不。
不可以。
韩清的脑海中,闪过她每一次的护短,每一次的浅笑,每一次无奈又宠溺地喊他“小家伙”。
凭什么……要让她一个人。
一股前所未有的念头,从破碎的心底,疯狂滋生。
如果结局注定是死亡。
如果这就是她为他选择的终点。
那么,他也要去。
死在她身边。
陪着她,一起。
这个念头瞬间驱散了所有的恐惧与绝望,只剩下一种近乎神圣的平静与决然。
韩清缓缓转身,再次看向虎子。
这一次,他没有下跪,没有哀求。
他脸上还挂着泪痕,但那双眼睛里,再无一丝迷茫。
“虎哥。”
他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开口,每个字都重逾千钧。
“送我过去。”
虎子懒洋洋的抬了抬眼皮。
“过去送死?你现在连她领域的边都沾不到,就会被冻成渣。”
“我知道。”
韩清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就算是死,我也要陪着她。”
“院长姐姐一个人,太孤单了。”
虎子看着他,那双豆豆眼里,第一次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它沉默了很久。
久到韩清以为它又会拒绝时。
虎子才不情不愿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它拿起一根竹笋“咔嚓”咬了一口。
“啧。”
“麻烦死了。”
它抱怨了一句,然后抬起熊掌,对着面前的虚空,随意一划。
“嗤啦——!”
空间,如同布帛,被它硬生生划开一道漆黑的,通往未知之地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