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刘渊,巧了,还是武康伯府的表少爷,他外婆刘氏的外甥。
他家原在京城下辖的左县,父亲左县学官,通过武康伯府的关系玉山书院借读。
身后跟着的,自然就是刘氏长子、永康伯世子苏明武的儿子苏景行,今年十岁。
刘渊已经十五岁了,借读也只能最后借一年。
他自幼受父亲学官影响,饱读诗书,尤擅算术,在同辈中向来以“才学”自居,平日里最瞧不上的就是那些“靠小聪明炫耀”的人。
言玉瑾挑眉看向刘渊,饶有兴致地问道:“哦?听刘公子这话,是觉得这题目太简单,还是觉得我解的方法不行?”
刘渊走到石桌旁,将手中的竹简放在桌上,缓缓展开,只见竹简上用小楷写着一道题,字迹工整,墨色均匀。
他抬眼看向言玉瑾,语气带着几分挑战:“言公子若真懂算术,不妨试试这道题。若是也能像方才那般‘三下五除二’解出来,楚某便服你;若是解不出,便莫要再在人前卖弄,徒增笑柄。”
言玉瑾凑近一看,只见竹简上的题目写道:“今有池,方一丈,葭生其中央,出水一尺。引葭赴岸,适与岸齐。问水深、葭长各几何?”
他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这竟是一道勾股定理的应用题,放在古代,确实算得上难题,可对学过现代数学的他来说,依旧算不上什么。
周围的人也都围了上来,盯着竹简上的题目窃窃私语。
那萧泫皱着眉说:“这题看着就难,葭生在池中央,还要引到岸边,怎么算水深和葭长啊?”
也有人看向言玉瑾,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想知道他这次还能不能像方才那样轻松解出。
言玉瑾拍了拍石桌,对刘渊笑道:“刘公子这题,确实比方才那道有意思些。不过,要是我解出来了,你又打算如何?”
刘渊闻言,脸色微沉,似乎没想到言玉瑾竟如此有底气,他沉吟片刻,朗声道:“你若能解出,刘某便将珍藏的《九章算术注》赠予你;若是解不出,便需向方才那几位兄弟道歉,承认自己方才不过是运气好。”
“好,一言为定!”言玉瑾爽快应下,拿起毛笔,蘸了蘸墨,目光落在竹简上,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桌,似乎在思索解题思路。
刘渊站在一旁,眼神紧紧盯着他,生怕他耍什么花样。
远山和言玉鸿则有些紧张,他们虽相信言玉瑾的本事,可这道题看着实在晦涩,心里也没了底……
言玉瑾佯装思考了片刻,随即提笔在竹简旁的空白处落下字迹。
他先写下“池方一丈,故半池为五尺”,又标注“葭出水一尺,设水深为x尺,则葭长为x+1尺”,而后以勾股定理为引,列出“x2+52=(x+1)2”的等式。
笔锋流转间,解题步骤清晰明了,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算出“水深十二尺,葭长十三尺”。
周围众人凑上前来,待看清竹简上的演算过程,纷纷发出惊叹:“原来如此!这般解法竟如此简洁!”
就是……那些符号不知道什么意思。
“可有答案?”萧泫提出疑问。
旁边早就站了一个算术夫子,早已心算出答案,闻言捋须答道,“正解。”
刘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死死盯着竹简上的答案,嘴唇嗫嚅着,半晌才挤出一句:“这……这解法太过怪异,说不定是你胡乱编造的!”
显然不愿承认自己输了。
一旁的苏景行见此情景,连忙上前拉了拉刘渊的衣袖,对着言玉瑾拱手道:“言表弟,我表哥也是一时情急才失了分寸。得饶人处且饶人,此事不如就此作罢?”
言玉瑾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扫过苏景行,语气带着几分疏离:“苏世子这话倒是轻巧。方才刘公子咄咄逼人,定下赌约时可不是这般模样。如今我解出题目,倒成了我要‘饶人’?
表哥,你怕是忘了,去年我随娘亲回外祖家,不过是不小心碰倒了你桌上的砚台,你便揪着我的衣领,把我推搡到院子里的泥坑里,还骂我是小畜生,让我在一众仆从面前受尽屈辱。那时你怎么没想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如今倒有脸来劝我?”
这番话字字如针,戳中了苏景行最不愿提及的旧事。
他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往后踉跄半步,眼神躲闪着,再也说不出半句辩解的话。
刘渊也愣在原地,他虽知道苏景行性子骄纵,却不知竟还做过这般过分的事,一时间也没了帮腔的底气。
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凝滞,远山和言玉鸿听着言玉瑾的话,眼中满是心疼。
最终,刘渊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下,攥紧了拳头,不甘地从怀中取出一本线装书,狠狠摔在石桌上:“这《九章算术注》给你!”
说完,便拉着窘迫的苏景行,快步离去。
言玉瑾拿起书,轻轻拍了拍封面上的灰尘,神色平静地带着远山和言玉鸿离开。
……
这一边,完全不知道言玉瑾一进书院就引起轰动的苏奕晴感觉突然空闲下来,便唤来夏荷与秋月,想出去走走。
这时正巧有个小丫头来报,说是英娘派人来传话,玉珍楼有点小麻烦。
夏荷把主子看完的厚厚的账册放进柜子里,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心里满是震惊。
她也是最近跟着夫人盘点铺子,才知道,原来京城大名鼎鼎的玉掌柜,竟就是眼前这个世子夫人。
夫人以‘玉掌柜’的名义,在京城及周边府城布了二十三家绸缎庄、九间玉器行,就连城南最大的粮栈和西市的典当行,幕后东家也是她。
怪不得那日夫人说,她能以三万本金,替言家赚了一百二十多万两白银。
只怕夫人自己手上的私产,只多不少。
其实苏奕晴自己也是暗暗吃惊的。
她也没想到原主竟然是如此的经商天才。
那日在留园前面说的话,原只想告诉世人原主对国公府的付出,没想到,渐渐就被人猜出了原主的隐藏身份。
原主看着温婉,倒藏着这般本事,只是这“玉掌柜”的名头一露,麻烦也跟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