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宇星的脚步落在碎石上,发出轻微的声响。风从峡谷口吹来,带着潮湿的铁锈味,卷过他的衣角。他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只是将左手缓缓垂下,指尖擦过耳钉表面。那枚残破金属此刻温润如常,像是体内血脉的一部分,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林晚秋跟在他身侧半步距离,玉杖轻点地面,每一步都落在稳定的节拍上。她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在震颤,不是来自风暴,而是更深处的东西——某种沉睡已久的力量正在苏醒。她的手腕还残留着刚才那一道光流划过的触感,不烫也不冷,却让整条手臂的经络都变得清晰可辨。
周砚之走在最后,符囊已经收好,骨铃安静地挂在腰间。他抬头看了看天,云层被一股无形力量撕开一道狭长缝隙,月光斜照下来,正好落在前方那片扭曲的空间上。雷暴峡谷的入口就在眼前,狂暴的电弧在空中炸裂,像无数条银蛇缠绕成墙,阻断所有去路。
“就是这儿。”崔宇星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了雷鸣。
林晚秋点点头,没说话。她知道这不是一句简单的确认,而是一个决定的开始。他们三人站在这里,不再是被动应对危机的幸存者,而是主动踏入未知的行者。
崔宇星抬起右手,掌心向上。冰霜自指尖蔓延而出,在空气中凝结成螺旋状屏障,层层旋转,如同一个微缩的星轨。他闭了闭眼,体内的法则之力随之流转——不再是单一属性的释放,而是四种形态的交融。冰晶中浮现出细小火苗,火焰边缘泛起波纹般的时空褶皱,整个屏障仿佛活了过来,与周围紊乱的能量场形成微妙共振。
“系统有提示。”他低声说,“古代试炼场,存在共鸣信号。”
林晚秋眼神一动。她早察觉到了,从刚才那道回响落下之后,玉杖上的金纹就一直在轻轻震动,像是回应着什么遥远的召唤。那是属于结界师血脉源头的频率,古老、沉重,却又无比熟悉。
周砚之摸了摸面具边缘,左脸的咒纹仍有余温。“不是陷阱。”他说,“是邀请。”
话音未落,一道雷光劈下,直冲三人所在位置。崔宇星不动,手中冰晶屏障微微偏转,竟将那道雷霆引向侧面,撞入岩壁后轰然炸裂。尘土飞扬中,他脚步向前一踏,领域展开,以自身为中心撑开一片稳定空间。
林晚秋立刻会意,玉杖点地,金纹结界如藤蔓般迅速蔓延,贴着地面延伸出去,与大地脉动相连。她不再需要刻意施法,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身体本能的延伸。结界扩散至百米范围,将雷暴带来的空间震荡压制到最低。
周砚之取出骨铃,没有摇晃,而是用指尖轻轻拨动铃舌。一声低鸣响起,不刺耳,却精准切入雷暴的节奏之中。他口中吐出几个音节,古老得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但每一个字都准确落在能量波动的节点上。符囊中的几张旧符无风自动,排列成环形阵列,辅助引导气流走向。
三人之间形成了一种无声的协作。崔宇星主控领域,林晚秋稳住根基,周砚之调节外力。短短几息之间,一条狭窄却稳定的通道在雷电墙中悄然成型。
“走。”崔宇星说。
他们并肩前行,踏入通道。空气变得粘稠,每一步都像踩在水中,耳边雷声忽远忽近,仿佛穿越一层又一层重叠的时间。林晚秋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她听见了——门后传来极其微弱的回响,那是结界铭文的吟唱,是她从未学过、却刻在骨子里的旋律。
周砚之忽然笑了一声:“这地方,有点像我小时候梦见的图书馆。”
崔宇星看了他一眼,没问。他知道有些记忆不是靠语言传递的,而是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重新唤醒。就像他现在感受到的那样,耳钉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回应一段早已写好的程序。
通道尽头,雷电骤然分开。
一座巨大的环形光阵悬浮在半空,由纯粹的能量构筑而成,表面浮刻着复杂的符文轨迹。那些纹路与崔宇星耳钉上的图案同源,只是更加完整,更加深邃。光阵缓缓旋转,中心处是一颗缓缓跳动的星核,散发出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光辉。
“星核之门。”林晚秋轻声道。
她伸出手,指尖尚未触及,玉杖上的金纹便剧烈闪烁起来。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无数画面:高塔林立的城市,夜空下燃烧的结界柱,还有一个人影站在门边,背对着她,手里握着一支断裂的玉杖。
不是回忆,也不是幻觉。
是预兆。
崔宇星站在门前,感受着体内系统的共鸣。这一次,它没有发出任何文字提示,也没有浮现数据流,只是在他的意识深处轻轻震了一下,像是一次确认,一次交接。
他回头看了一眼林晚秋和周砚之。
两人同时点头。
没有多余的话语,也没有犹豫。他们并肩向前,迈出了最后一步。
光芒瞬间吞没了他们的身影。
崔宇星感到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实地,身体被一种温和却不可抗拒的力量托起。视野中只剩下流转的符文和不断旋转的星核,耳边传来低沉的嗡鸣,像是千万人同时低语,又像是时间本身在呼吸。
林晚秋的玉杖紧贴胸口,金纹持续发光,她闭着眼,嘴角却微微扬起。她知道,这条路她等了很久。
周砚之的手搭在骨铃上,面具下的咒纹发烫,但他不觉得痛。相反,他感觉前所未有的清醒。那些被抹去的名字,被焚毁的典籍,那些本该消失的声音,正一点点回到他的记忆里。
星核之门完全开启,能量波动达到顶峰。
三人的身影彻底没入光辉之中。
就在最后一刻,崔宇星的耳钉突然亮起一道银线,顺着血脉直冲大脑。一幅模糊的地图在他意识中闪现——山峦、河流、废墟深处的巨大建筑轮廓,还有一个标记点,正散发着熟悉的共鸣频率。
那是下一个目的地。
光芒尚未散去,通道仍在运转。
林晚秋睁开眼,望向深处,轻声问:“我们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