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钉子头那如同深渊般空洞、却又仿佛蕴含着无尽痛苦知识的眼神,以及嘴角那抹违背生理解剖、纯粹为了展示残酷而存在的诡异笑容,如同最冰冷的枷锁,将陶德的灵魂死死钉在原地。他感觉自己的双脚仿佛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化为了两块沉重的、深陷于冰冷泥沼中的石柱,连抬起一根脚趾都做不到。极致的恐惧攫住了他每一根神经,剥夺了他对身体的控制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地狱的图景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钉子头似乎对陶德这副吓破胆的模样颇为满意,那非人的笑容似乎又扩大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他不再理会这个暂时无用的旁观者,缓缓转过身,迈着那种锁链拖曳、充满仪式感的步伐,走向被黄油球和颤齿者牢牢禁锢的亨利。

亨利如同被架上祭坛的羔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被恐惧扼住的声音,徒劳地扭动着身体。钉子头弯腰,拾起了亨利在挣扎中掉落在地上的魔杖。那根原本属于亨利的、此刻沾着血污的木棍,在钉子头惨白的手指间,显得格外脆弱而不祥。

女修道士无声地向后退开半步,让出了空间。

钉子头站在亨利身后,动作精准得如同外科医生,又冷酷得如同屠宰场的工人。他没有丝毫犹豫,握住魔杖的尾端,将尖端对准亨利剧烈颤抖的后脑勺,然后,稳定而坚决地,猛地向前一送!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硬物穿透骨骼与脑组织的闷响!

“啊——!!!”

亨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完全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魔杖的尖端带着混合着血液和脑浆的粘稠物,从他的额头正中央猛地穿刺而出!杖身兀自微微震颤着。钉子头没有理会亨利,又拿起床上之前海勒的魔杖,直接插入他的脖子然后穿出!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遭受了如此致命创伤的亨利,竟然没有立刻死亡!他的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剧烈地痉挛、抽搐,被贯穿的大脑似乎还在运作,让他清晰地感受着这非人的折磨,喉咙里持续发出断断续续、如同破风箱般的哀嚎。

钉子头对此漠然视之。他如同一个追求完美的艺术家,觉得这幅“作品”还缺少点什么。他的目光扫过血腥的地面,落在了海勒那两只被剥皮、只剩下肌肉和骨骼的断掌上。他弯腰拾起其中一只,然后再次走到亨利面前。

他伸出自己那只惨白、布满钉痕的手,只见那原本就略显尖锐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变长、变得如同黑曜石般乌黑锋利,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

接着,在亨利那双因剧痛和恐惧而几乎凸出眼眶的眼球注视下,钉子头那锋利如刀的手指,快如闪电般探出!

“噗!”

一声轻响,伴随着亨利又一声扭曲变调的短促惨叫,他的一颗眼球被硬生生挖了出来,带出丝丝缕缕的神经和血管,悬挂在眼眶之外,兀自微微转动。

与此同时,钉子头另一只手中握着的那只海勒的断掌,仿佛被注入了某种邪恶的生命力,五指猛地收缩、活动起来,变得如同活物般灵活!钉子头将那颗还在滴血、微微颤动的眼球,递到了那只断掌面前。

断掌如同饥饿的捕食者,五指猛地合拢,紧紧攥住了那颗眼球,指缝间渗出猩红的血水。

钉子头没有停顿,如法炮制,用另一只断掌挖出了亨利的另一只眼球,同样让断掌攥住。

然后,他做出了更加诡异、更加亵渎生命的举动——他将那只攥着眼球的断掌,猛地按在了亨利裸露的、肌肉还在跳动的左边肩膀上!紧接着,另一只断掌也被按在了右肩!

就在断掌接触到亨利肩膀皮肉(尽管大部分皮已被剥去)的瞬间,亨利肩膀两侧的空气中,陡然荡漾起水波般的扭曲波纹!

从那波纹之中,各自探出了一只非人的、仿佛由阴影和痛苦凝聚而成的触手!每只触手的末端,都牢牢抓着一半边缘布满尖刺、内部也密布着细小钢针的金属面具!

这两半面具,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缓慢而无可抗拒的势头,从左右两侧,向着亨利那被魔杖贯穿、双目已成血洞的头颅,缓缓合拢!

“不……不……!”亨利发出最后一丝模糊的、绝望的意念,但他的声带已无法构成有效的音节。

“咔嚓!”

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闭合声,两半面具严丝合缝地合并在了亨利的头上!尖刺深深扎入他头骨周围的肌肉甚至骨骼之中,内部的钢针更是无情地刺入他面部残存的神经!鲜血如同小溪般从面具的每一个缝隙中汹涌流出,瞬间染红了他的脖颈和胸膛。

黄油球和颤齿者松开了钳制。

双手获得自由的亨利,第一反应就是用尽最后的力量,疯狂地用手去抓挠、扒扯那固定在头上的恐怖面具,想要将其撕扯下来。但面具如同生长在了他的骨头上,纹丝不动,反而因为他粗暴的动作,让那些尖刺和钢针造成了更深的创伤和痛苦。他想要惨叫,却只能从喉咙和额前魔杖贯穿的伤口里,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如同溺水般的“嗬嗬”声。

紧接着,更惊人的异变发生了!

以那副尖刺面具为中心,一股浓稠如墨、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黑暗,猛地从亨利体内爆发出来,如同一个瞬间张开的黑洞,将他的整个身躯完全吞噬!那黑暗并非虚无,它蠕动着,翻滚着,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邪恶与痛苦的气息。

然后,在陶德以及四位地狱修道士的注视下(如果后者有“注视”这个概念的话),一双新的手,从黑暗中缓缓伸了出来。

这双手同样惨白,但指甲尖锐乌黑,与钉子头的手有几分相似,却似乎更加纤细,带着一种新生的、扭曲的优雅。

随后,一个头颅探了出来——没有头发,皮肤是死尸般的苍白。原本是眼睛的位置,变成了两个不断缓慢旋转的、深不见底的漆黑漩涡,仿佛连接着痛苦的根源。而最骇人的是,在他的额头正中央,那根原本属于他自己的魔杖,如同一个畸形的独角,贯穿了他的颅骨,尖锐的杖尖闪烁着不祥的血光!

他的嘴巴,一张鲜红得如同刚刚饮过血的裂口,从一边耳根几乎咧到了另一边,嘴角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方式向上翘起,形成一个永恒的痛苦微笑。裂口中,是密密麻麻、交错纵横的惨白尖牙。

接着是脖子——那里同样贯穿着一根魔杖,那是海勒的魔杖,如同一个残酷的颈饰,提醒着他这具新躯体融合的来源。

然后是肩膀——之前被按上去的两只断掌,此刻已经如同嫁接般“生长”在了他的肩头,惨白的指骨紧紧攥着那两颗属于亨利的、瞳孔收缩放大、显然还“活着”的眼球!那两颗眼球诡异地转动着,瞳孔时而缩成针尖,时而扩大至几乎占据整个眼眶,仿佛在无声地尖叫,疯狂地扫视着这个它们被迫见证的地狱。

最后,整个身躯完全从黑暗中脱离——一身紧身、哥特式的黑色皮衣包裹着他,与钉子头他们的风格如出一辙,却又带着属于他自身的、由魔杖和眼球构成的独特标记。

一个新的地狱修道士——魔杖修道士,诞生了。

他颤巍巍地,似乎还不太适应这具崭新的、由痛苦和背叛构筑的躯体,从那张浸满鲜血的床上挪了下来,双脚踩在粘稠的血浆和碎肉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以钉子头为首的四位资深修道士,无声地向两侧退开,如同完成引导仪式后的祭司,将通往门口的道路,以及那个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祭品”——陶德,完全让给了这位新生的同胞。

魔杖修道士蹒跚着,一步,一步,向着陶德走来。昏暗的光线落在他那尖刺面具和惨白的脸上,透过那扭曲的五官和额前贯穿的魔杖,陶德依稀辨认出了一丝属于亨利·原本的轮廓。

“亨……亨利……?”陶德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绝望的祈求,“是……是你吗?”

魔杖修道士的回应,是那张鲜红裂口中发出的、一声低沉而扭曲的、仿佛混合着金属摩擦和痛苦呻吟的嘶鸣。他肩头的两颗眼球,同时死死地盯住了陶德,瞳孔缩成了充满恶意的红点。

陶德的理智在这一刻被求生欲强行拉了回来!他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海勒的碎尸就在眼前,亨利的恐怖转变更是血淋淋的例子!他要么成为下一滩碎肉,要么就成为另一个这样的怪物!

他的目光猛地扫向脚边——那个暗金色的、静静躺在血泊中的勒马尔尚迷匣!

机会!这是唯一的机会!

求生的本能爆发出巨大的力量。陶德猛地举起自己的魔杖,不是对准敌人,而是狠狠地向自己的大腿扎去!

“呃啊!”剧烈的疼痛让他惨叫出声,但同时也如同强心针般,瞬间冲破了恐惧对身体的部分禁锢,夺回了一丝控制权!

就是现在!

他如同扑食的猎豹般弯腰,一把捞起那个冰冷的魔方!就在他触碰到魔方的瞬间,正向着他走来的魔杖修道士,动作明显一滞,肩头的两颗眼球甚至流露出了一丝拟人化的、源自亨利残存意识的恐惧!

有效!陶德心中狂吼!他来不及细想,凭借之前看过魔方原本的样子和自己刚才无意中触碰的经验,双手疯狂地扭动魔方,试图将其恢复原状!

“咔!咔!咔!”

魔方在他手中飞速转动,发出急促的机括声。就在魔杖修道士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加速冲来的瞬间,魔方最后一块终于归位!

“嗡——!”

一道刺眼的、如同闪电般的苍蓝色电流,猛地从魔方中心迸发而出,如同一道惩戒之鞭,精准地抽打在魔杖修道士的胸膛上!

“嘭!”的一声闷响,魔杖修道士如同被巨锤击中,整个躯体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墙壁上,溅开一片血污,暂时瘫软下去,他肩头的两颗眼球也痛苦地闭上了。

就是现在!逃!

陶德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拿出魔杖将全身的魔力不顾一切地灌注其中,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和最快的语速,嘶声念出了那个能带他逃离地狱的咒语:

“幻影移形!”

空间的挤压感瞬间传来,他的身体开始扭曲、分解,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塞进一个狭窄的管道。

然而,就在他即将彻底消失的前一刹那,那个被击倒的魔杖修道士猛地抬起了头!他额前和脖子处贯穿的魔杖,同时亮起了诡异的红光!

他没有念咒,或者说,他的“咒语”本就源于他此刻的存在本身!两道交叉的、带着撕裂能量的无形锋刃,如同死神的镰刀,从他额前和颈部的魔杖尖端迸发,瞬间划过陶德即将消散的身影所在的位置!

“噗嗤——!”

血肉被切割的闷响!

当陶德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空气中,只在原地留下一个逐渐平复的空间涟漪时,一蓬温热的鲜血和几片被整齐切下的、带着衣料的血肉,“啪嗒”一声掉落在了粘稠的血泊之中。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只有满地的血腥,残存的碎肉,墙壁上缓缓滑落的魔杖修道士,以及四位静立不动、仿佛在欣赏这场逃亡尾声的地狱修道士。

陶德虽然侥幸逃脱,却已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并且将一个来自地狱的印记,或许连同那无尽的恐惧,一起带向了未知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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