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白可能等不到季寻墨回家了。
夜色并未给江墨白带来真正的安宁。就在他依靠着那个自欺欺人的“被窝”勉强压制体内躁动后不久。
平静，或者说，是江墨白靠药物和自制“替代品”强行维持的平静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彻底打破。
那是在一次执行者内部的常规体能极限测试中。项目是负重穿越模拟废墟障碍场，季寻墨作为“交流生”自然也在列。
测试进行到后半程，需要徒手攀爬一处近十米高、模拟湿滑岩壁的障碍。
一切都看似正常。季寻墨的动作依旧敏捷有力，甚至比大多数执行者学员更加游刃有余。然而，就在他即将触顶的那一刻，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地，他周身似乎荡开了一圈无形的涟漪，攀附点的模拟岩石在他手下猛地碎裂！
不是用力过猛的那种碎裂，而是仿佛被某种力量从内部瓦解。
季寻墨闷哼一声，失手从高处坠落。
“老季！”于小伍在下面看得真切，目眦欲裂。
秦茵的长枪下意识就要掷出想去垫一下，但距离太远。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灰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掠过！
速度之快，几乎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江墨白。
他仿佛早就预知到什么，竟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训练场边缘。
在季寻墨坠落的瞬间，他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出，精准地接住了下坠的少年。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抱着季寻墨向后滑行了数米才稳住身形。
怀里的季寻墨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脸色苍白，眉头紧锁，身体微微痉挛。
皮肤表面甚至隐隐透出一种不正常的淡蓝色微光——这是异能量极度不稳定、濒临外溢的征兆。
“让开！”江墨白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驱散了围上来的人群。
他看也没看闻讯赶来的厉战和其他人，抱着季寻墨，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基因部。
整个基因部因为江墨白的闯入而瞬间进入高度紧张状态。李安穿着白大褂匆匆赶来，看到季寻墨的状态和江墨白那副山雨欲来的脸色，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紧急检测仪器的蜂鸣声响成一片。当最终的能量频谱分析报告出来时，李安看着屏幕上那清晰无比、与档案库中绝密资料完全吻合的能量特征峰，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向一直沉默的守在检测舱旁的江墨白，语气凝重，带着难以置信：“能量特征比对结果......确认是∞-2碎片的能量共振。可是......这怎么可能呢？∞-2碎片当年在运输过程中就已经确认遗失，高层秘密搜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线索...怎么会出现在他体内......”
话越说声越小，到最后变成了李安本人的喃喃自语，仿佛陷入了某种不可告人的往昔。
江墨白对于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意外，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检测舱里面色痛苦的少年身上，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现在关心的不是∞-2的来历，而是后果。
“共振强度超出安全阈值三百个百分点。”李安指着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数据，语速加快，“必须立刻进行强制能量疏导和稳定！否则他的基因链可能会被这股力量撕裂！”
“在哪里进行？”江墨白问，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意味。
李安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当然是在这里，基因部的最高规格隔离监护室，我们有最完善的设备......”
“不行。”江墨白打断她，语气没有丝毫转圜余地，“不在这里，不够安全。去执行者总部。”
李安那暴脾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眉头皱得死紧：“江墨白！你清楚现在的状况吗？这不是闹脾气的时候！∞-2的能量爆发极其危险，只有基因部的设备能最大程度保证疏导过程的安全和有效！执行者那边......”
“我说，去执行者总部。”江墨白转过头，深灰色的瞳孔直视着李安，那里面的冰冷和坚决让李安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执行者总部的能量屏障是基地最稳定的。纪律森严，外部干扰最小。那里，更安全。”
李安张了张嘴，想反驳说设备才是关键，但看着江墨白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江墨白在意的，不仅仅是设备......他是不放心让季寻墨在这个时候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不放心将季寻墨交给除了他以外任何不可控的环境和人。哪怕那个环境是基因部。
“可是你的......”李安压低了声音，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江墨白。
她是极少数知道江墨白能量核心需要季寻墨气息来稳定的人之一。
“我的问题，可以用药。”江墨白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他能量的稳定，优先级最高。我不能让他冒任何不必要的风险。”
他说的是“不能”，不是“不想”。这是一种基于绝对理性的判断，但背后蕴含的决绝，却比任何情感冲动都更加有力。
李安看着他那张没有任何表情却写满了不容更改的脸，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她叹了口气，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好吧......我会把必要设备调过来。但你需要清楚，在没有最佳设备支持的情况下进行能量疏导，风险会成倍增加，而且......过程可能会非常痛苦。”
“我知道。”江墨白的目光重新回到检测舱内的季寻墨身上，声音低沉下去，“但他必须留下来。”
就在这时，检测舱内的季寻墨似乎恢复了一丝意识，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地捕捉到了江墨白的身影，声音微弱地带着困惑和不安：“江......执判......我怎么了......好难受......”
江墨白俯下身，靠近检测舱的透明罩，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安抚道：“能量波动。没事，我会处理。”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像是在做出承诺，“你留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季寻墨迷迷糊糊地听着，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非要留在执行者这边，但江墨白的话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平静了一些，又昏沉地睡去。
江墨白直起身，对李安说：“开始准备吧。”
他的态度坚决如铁。∞-2的来历可以慢慢查，但季寻墨的安危，刻不容缓。
哪怕要用自己的不适和风险去换，他也绝不允许季寻墨离开这个被他认定为相对最安全的地方。
至于他体内那因为失去稳定源而重新开始躁动的∞-1碎片......几支稳定剂而已，他承受得起。
至少，他是这么告诉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