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开后,于小伍龇牙咧嘴地活动着手腕:“贺执判,您刚才太帅了!就该这么治他们!”
贺锦言却突然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蹲下来平视季寻墨:“老江出任务前让我看着点你。”
他轻轻捏了捏季寻墨复位的手臂,“疼就说。”
季寻墨摇摇头,眼神却往训练场入口飘——那里空荡荡的,没有白色身影。
“别看了。”贺锦言揉乱他的头发,“你家监护人回来得晚点了。”
他看着贺锦言近在咫尺的脸——这位执判官确实漂亮得过分,但跟江墨白的漂亮有很大不同。
季寻墨觉得,江墨白的漂亮像是“神性”与“人性”的撕扯,而贺锦言的漂亮更像是“危险”与“诱惑”的合谋。
他说着转身,正好撞上赶来的刑渊。身高198cm的总教官像座铁塔般杵在那里,黑着脸的样子能把新学员吓哭。
刑渊的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蚊子:“贺执判,这件事——”
“在我面前你摆什么臭脸?”贺锦言双手掐腰突然凑近,184cm的身高让他不得不微微仰头,但这个动作被他做得理直气壮,“给我收回去。”
刑渊的表情瞬间僵住。他张了张嘴,最终不情不愿地抿起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哎我服了。”贺锦言翻了个白眼,银链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当年我训练你时你就这死直男样,现在怎么还是这么直男?”
刑渊不死心辩解:“我只是......”
“吃硬不吃软是吧?”贺锦言打断他,突然伸手扯住刑渊的领子,“让方染揍一顿你就老实了。”
全场寂静。
“处罚结果,”刑渊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关禁闭三天,扣三个月贡献点,明天当众道歉。”
贺锦言这才满意地松开手,顺手帮刑渊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领口:“这还差不多。”
他转身准备离开,却又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下脚步,转头扫视一圈,目光落在人群边缘的楚珩之身上。
少年正低头摆弄着数据版,眸子在阳光下呈现出清透的海蓝色。
“小楚。”贺锦言勾了勾手指,不是挑衅,更像是...调戏。
银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来。”
战略指挥部的人虽然有点变态,但能力可是没得说,前些日子被一个文职追着跑的场景他是可以装作失忆的。
动手打人就很严重了,还是执行者方和“异能人”方之间的矛盾,还需进一步调取证据。
楚珩之挑眉,快步走来。他比贺锦言矮了一个头,却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跟我去监控室。”贺锦言走在他前头,“我可不想跟某个直男一起查监控。”
刑渊在后面黑了脸:“我听得见。”
...
当晚,江墨白回到住宿时,屋里只开了一盏小灯。季寻墨的右臂还隐隐作痛,但骨头被贺锦言接回去后已经好了大半。
或许让他练刀有点困难,但他可以看书,在贫困区他没有机会看书,有时候他会想用自己的小玩意儿来交易一些书籍。
但每回交易时他都明白填饱肚子才是重要的。
现在有人供他读书、教他练刀、给他住宿,他还想让他的监护人多看他一眼。
人的本性果然是贪婪。
季寻墨仰头,看着天花板。
太贪心容易一无所有。
可他害怕,害怕昨天的还在,今天的就不见了。
但有人向他证明,昨天的在,今天的也会在。
他坐在床边,看着火急火燎赶回来的江墨白一言不发地拿出医疗箱,消毒棉沾着药水轻轻擦过他胳膊上淤青的地方。
“贺锦言都告诉我了。”江墨白道。
季寻墨抓着一小块床单,没说话。
“疼吗?”他又问。
季寻墨摇头。这点疼跟以前在贫困区受的伤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但他没说出来,只是看着江墨白低垂的睫毛——在灯光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对不起。”江墨白突然说。
“您...不用道歉。”季寻墨急忙坐直,“是我太冲动了,不该条件反射下重手...”
“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江墨白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敲在季寻墨心上。
季寻墨一愣。江墨白很少这样直接表达情绪。他刚想说“没关系”,却感觉棉签的力道突然加重了一些。
李安昨天刚说的第一条——“你在,是在他身边”。他就没做到。
季寻墨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江墨白是在自责。这个认知让他胸口发胀,像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要溢出来。他试探性地往前倾了倾身子:“那...可以要个补偿吗?”
江墨白停下动作:“什么补偿?”
“您可以抱我一下吗?”
江墨白几乎没有犹豫,放下棉签就把他揽进怀里。
季寻墨的脸贴在对方胸前,能听到平稳的心跳声。江墨白的身上有淡淡的金属和洋甘菊的味道,混合着一点点血腥气——可能是今天出任务时沾上的。
“寻墨,”江墨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抱歉。”
季寻墨浑身一僵。这是江墨白第二次这样叫他。第一次是他连累于小伍秦茵被绑架,江墨白和方染赶来救他们,他安抚自己时叫的。
“没、没关系...”季寻墨的声音闷在江墨白衣服里,耳朵烫得厉害。
江墨白松开他,继续处理伤口。房间里很安静,只有药瓶碰撞的轻微声响。
“睡觉。”包扎完毕后,江墨白简短地说。
季寻墨乖乖爬上床。这张床对两个人来说不小,但自从看到自己监护人的睡姿后,他经常会往外边挪一些,不睡觉,偷偷等着想知道对方会不会无意识的抱住他。
灯熄灭后,季寻墨依旧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的脑子还在嗡嗡作响。那个执行者扭他胳膊时的疼痛,贺锦言出现时的安心,还有现在...江墨白的呼吸声。
“江执判...”他小声唤道。
“嗯。”
“刑教官说...那个学员的爸爸明天要找我道歉。”季寻墨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您...能陪我一起去吗?”
江墨白转过身到他面前,季寻墨好像看到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嗯。”
“睡吧。”江墨白说,手指在他发间轻轻梳理了一下,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我在这里。”
这个动作让季寻墨的眼皮突然变得沉重。
他迷迷糊糊地想,江墨白最近好像变了很多...跟以往不同,他会说些让自己更安心的话。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在医务部,他把自己的黑色披肩盖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吗?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有人轻轻拉高了被子,盖住他露在外面的肩膀。那只手停留了片刻,似乎在确认他没有发烧,然后才收回去。
季寻墨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还在贫困区,但这次他知道江墨白会来。
所以他一点也不害怕。
———
题外话:这章中的“直男”指的是“直男思维”和直男常说的那种没有乐趣的话,并不指的是性取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