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颓然地深陷于执行局局长那宽大却冰冷的座椅中,椅背的皮革似乎也无法承受他此刻身躯的沉重。指尖无意识地抵着发胀刺痛的额角,他此生都未曾经历过如此……无力与颠覆。
那个以绝对碾压之势击溃他这位“皇”的存在——他甚至不确定能否用“人”来定义对方。
由于对方并未刻意隐藏身份,辉夜姬系统很快便完成了检索比对,将一份简洁却重若千钧的档案呈现在他眼前的屏幕上:
路明非。
卡塞尔学院本部,新生。
血统评级:S级。
“S……级……”源稚生低声咀嚼着这个代号,仿佛第一次真正理解它所代表的含义。这就是本部传闻中的S级么?因为日本分家从未真正诞生过属于自己的S级,他们对这个等级的所有认知,都来自于遥远的历史和那个如同梦魇又如同丰碑的名字——
“希尔伯特·让·昂热”。
那个以一己之力便能与整个蛇岐八家周旋的男人。
可即便是那位昂热校长,其威压似乎也更偏向于岁月的沉淀与领袖的谋略。而今天他所面对的这个路明非,其力量则是另一种维度的、更为原始粗暴的绝对性碾压。
“难道‘皇’与‘S级’之间的差距……真的如此巨大吗?”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动摇着他一直以来对自身血统力量的认知。
更让源稚生感到心底冰寒的是,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对方最后那一击分明是留有余地的。那份对力量的掌控堪称妙至毫巅——刚好足以让他瞬间失去所有战斗能力,遭受重创,却又精准地避开了所有真正致命的要害,使得伤势虽重,却并非不可治愈。
这种恰到好处的拿捏,比直接被对方一击杀死,更让源稚生感到一种彻骨的恐惧与屈辱。
这已然不是同一层面的较量。
这是云泥之别。
这是无可比拟的、令人绝望的差距。
他这位被誉为“天照命”、肩负着整个蛇岐八家未来的“皇”,在对方眼中稚嫩的犹如...孩童。
源稚生的指尖带着难以抑制的微颤,摸索了好几下,才终于将一支日式柔和七星香烟衔在唇间。打火机的火苗晃动了几下,才勉强点燃烟卷。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试图让那温和的尼古丁与冰冷的现实一同沉入肺腑,竭力平复那如同地震般动摇的内心。
然而,无论吸入多少烟雾,那冰冷刺骨的事实就那样明晃晃地、残酷地摆在眼前,无法驱散,无法回避:
他视若亲父、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橘政宗,就在刚才,就在他的面前,被那个自称路明非的男人……
当着几乎所有蛇岐八家最精锐的执行局成员的面——
被轻而易举地、如同碾死一只虫豸般——
杀了!
这个认知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耻辱、愤怒、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对绝对力量差距的恐惧,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紧紧缠绕,几乎窒息。
烟雾缓缓吐出,却带不走丝毫沉重。
办公室沉重的木门被猛地推开!乌鸦几乎是跌撞着冲进来,脸色煞白,额头布满冷汗,声音因极度的紧张而变调发颤:
“少…少主!来了!那个人…那个路明非!他…他带着小姐…就在楼下!他说…要见您!”乌鸦的声音因为急促而显得断续,“小姐…小姐好像没什么事,但是她跟他在一起!”
几乎是同时,夜叉魁梧的身影也堵在了门口,他双眼赤红,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声音带着豁出一切的嘶吼:
“不行!少主您不能见他!他刚杀了大家长!我带兄弟们拼了命,也能为您凿开一条路!您立刻从密道走!我们拖住他!”
樱虽然没有说话,但她无声地向前跨出一步,她的右手已经稳稳按在了腰间短刀的刀柄上,修长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比任何话语都更清晰地表达了她的立场
源稚生疲惫地闭上眼睛,将燃到一半的柔和七星在烟灰缸里用力摁熄,火星挣扎片刻,归于沉寂的灰白。他缓缓靠在椅背上,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
“呵…没有必要。”他低声道,眼神空旷地看着天花板,“乌鸦,如果那个人真想杀我,别说你们拼了命,就是把整栋源氏重工堆在这里,也拦不住他的。”
他看着眼前视死如归的三位家臣,疲惫地挥了挥手:
“让他们上来吧。”
“可是!少主!”乌鸦急得脸都红了,“他刚杀了大家长,现在带着小姐来见您,这……”
源稚生猛地抬起手,阻止了乌鸦继续说下去。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我说,让他们上来。”
乌鸦、夜叉、樱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切的担忧与无奈。但少主的命令,让他们也无法反驳。
樱最先无声地躬身行礼,转身快步走向通讯器。夜叉低吼了一声,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但也只能无奈地站到一旁。乌鸦狠狠抹了把脸,最终还是重重地点头:“……明白了,少主!我去安排!”
源稚生重新闭上眼,仿佛卸去了所有力气,等待着对方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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