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将动,早作准备。”
这八个字,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沈清辞心中反复回响。她明白,这绝非空穴来风。萧景珩的“病”已经装到了极限,侯府内外交困的局面,正是他破局的最佳时机。而她,必须在他“动”起来之前,为自己铺好路,确保自己不会在这场剧变中被碾碎,甚至能分得一杯羹。
“早作准备”,意味着她不能再仅仅满足于收集信息和被动等待。她需要主动出击,在有限的范围内,为自己争取更多的筹码和生存空间。
首要之事,是巩固她在侯府内宅的地位,尤其是赵氏对她的信任和依赖。三房倒台,赵氏痛心之余,必然更加倚重她这个“一心为世子”的儿媳。这是她的优势,必须牢牢抓住。
次日晨省,沈清辞比往日更加精心地打扮了一番,依旧素净,却多了几分温婉和憔悴。她见到赵氏时,未语泪先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母亲!儿媳……儿媳听闻三弟之事,心中实在惶恐难安!世子爷病体未愈,府中又遭此大难,儿媳……儿媳恨不能以身相代,为母亲分忧!”
她哭得情真意切,将一个担忧夫君、心疼婆母的柔弱儿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赵氏本就心力交瘁,见她如此,更是悲从中来,连忙将她扶起,搂在怀中,也跟着垂泪:“好孩子,快起来!你有这份心,母亲就知足了!如今府中多事,景珩又……唉,母亲身边,也就只有你能说几句贴心话了。”
沈清辞顺势依偎在赵氏怀中,抽噎着道:“母亲放心,儿媳虽愚钝,但定当时刻谨记本分,用心伺候世子,绝不给母亲添乱。只盼着世子能早日好转,父亲能化解此次危机,我侯府方能转危为安。”
她这番话,句句说在赵氏心坎上,既表了忠心,又暗合了赵氏最大的期盼。赵氏果然大受感动,拍着她的手背连声道:“好,好孩子!有你在景珩身边,母亲就放心一半了。”
自此,沈清辞去福禧堂走动得更勤了,不仅晨昏定省,白日里也常去陪赵氏说话解闷,或是亲手为她炖煮安神汤。她绝口不提府外风波,只关心世子的病情和赵氏的身体,姿态放得极低,处处以赵氏马首是瞻。赵氏对她越发信任,甚至将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宅琐事也交给她打理,俨然将她当成了半个主心骨。
与此同时,沈清辞并未放松对外的警惕。她让春桃继续通过隐秘渠道,留意府外的任何风吹草动,尤其是关于“惊蛰”和东南方向的任何消息。她要知道,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下一步会有什么动作。
而最重要的“准备”,则是对萧景珩动向的预判和应对。他“将动”,会以何种方式动?是病情突然“好转”?还是以雷霆手段清理府内?她需要揣摩他的意图,并提前想好自己该如何配合,才能最大化自己的利益。
这日晚间“侍疾”时,沈清辞格外留意萧景珩的状况。她发现,他枕边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卷书,这次是一本《春秋》。她心中一动,趁无人注意时,飞快地瞥了一眼,发现书页恰好翻到记载“郑伯克段于鄢”的一页。
郑伯克段于鄢……兄弟相争,兄长隐忍多年,最终一举克敌……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跳!这是萧景珩在暗示她吗?暗示他即将像郑伯一样,结束长久的隐忍,对觊觎他地位的“弟弟”(可能指三爷,也可能泛指所有对手)发动致命一击?
她强压住心中的激动,不动声色地将书放回原处。在为他掖被角时,她用指尖,极轻极快地在他的手背上划了三个字:“待君起。”
她在告诉他,她已收到信号,正在等待他行动,并准备好了配合。
这一次,萧景珩的反应更加明显。他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反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指尖,虽然只有一瞬便松开,但那短暂的、带着温热和力量的触感,却让沈清辞浑身一颤!
这是一种明确的回应!一种近乎盟约的确认!
沈清辞退出内室时,脚步都有些虚浮。她知道,最后的时刻,就快到了。她与萧景珩之间那根无形的线,已经绷紧,只待他一声令下。
回到厢房,她立刻开始最后的部署。
“春桃,”她神色凝重地吩咐,“从明日起,你设法将我们手头所有能动用的银钱,全部换成小额银票和散碎金银,分开藏好。再去检查一下我们之前准备的、最不起眼的几套粗布衣裳是否完好。”
“小姐,您这是……”春桃面露惊色。
“不必多问,照做便是。”沈清辞眼神锐利,“记住,此事绝密,万不可让第三人知晓。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也要争取最好的结果。”
她要为自己留一条最后的退路。如果萧景珩的行动失败,或者他成功后兔死狗烹,她必须有能力自保,甚至逃离。
未雨绸缪,方能立于不败之地。沈清辞站在窗边,看着侯府沉寂的夜色,心中既紧张又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斗志。
风暴将至,而她,已不再是那个只能随波逐流的孤舟。她要在这惊涛骇浪中,为自己搏一个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