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轩二掌柜送往东南的密信被截获,内容虽未直接点明“鬼哭岛”,但“岛上所需之铁料”几个字,已如惊雷般证实了沈清辞和莫先生最坏的猜测。这已不是简单的走私牟利,而是资敌通匪的重罪!
消息通过最紧急的渠道火速送往东南萧景珩处。与此同时,京中的行动也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
“必须趁热打铁!”永宁侯萧远在书房中,面色凝重地对沈清辞和莫先生说道,“如今我们手中已有密信线索,王郎中受贿的证据也已递到了李御史手中。百草轩此刻必然如惊弓之鸟,正是我们施加压力,迫使其内部生变的最佳时机!”
“父亲所言极是。”沈清辞沉声道,“当务之急,是尽快拿到孙账房手中的暗账。有了确凿的账目证据,才能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坐实百草轩的罪名。”
“老奴明白。”莫先生眼中精光闪烁,“孙账房那边,已有松口迹象。只是此人老奸巨猾,不见兔子不撒鹰,非要见到确切的保障才肯交出全部证据。老奴已安排,今夜便带他去一个‘安全’之处,让他亲眼看到我们为他家人安排的妥善居所和护卫,彻底打消他的顾虑。”
“好!”永宁侯点头,“此事务必办妥!拿到暗账后,立刻密呈陛下!届时,人证物证俱在,看那胡东家如何狡辩!”
夜幕降临,京城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莫先生亲自安排,将孙账房及其家小秘密转移至城外一处早已备好的隐蔽庄园。庄园内外守卫森严,生活用度一应俱全,孙账房见到此景,又听闻朝廷已决心彻查百草轩,终于彻底放下心来,颤巍巍地从贴身衣物中取出一本用油布包裹的、密密麻麻记满了暗账的小册子。
“大人,小的……小的全交代了!”孙账房老泪纵横,“这账本上,记录了近三年来,百草轩通过私船队向海外……尤其是向那几个海岛走私生铁、硫磺、硝石等违禁物资的详细账目,还有……还有打点各级官员的贿赂明细,一笔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啊!”
莫先生接过账本,粗略一翻,心中巨震!这账本记录之详细,牵连之广,远超想象!不仅涉及东南沿海数州官员,甚至京中几个衙门的低阶官吏也赫然在列!这百草轩,俨然已织成了一张庞大的利益输送网!
“你做得很好。”莫先生压下心中激动,沉声道,“暂且在此安心住下,待此事了结,朝廷自有安排。”
拿到暗账,莫先生连夜入府,呈报永宁侯。永宁侯翻阅账本,越看脸色越是铁青,最终猛地合上账本,怒道:“胆大包天!真是胆大包天!此等蠹虫,不除不足以平民愤!”
他当即下令:“莫先生,你立刻持此账本副本,并附上我等查证经过,密奏陛下!清辞,府中戒备再提一级,严防狗急跳墙!”
“是!”沈清辞与莫先生齐声应道。
次日清晨,莫先生带着密奏和账本副本,悄然入宫。而都察院那边,李御史在得到“匿名”提供的王郎中受贿线索后,经过数日暗中查证,也已掌握了部分实证。这位以刚直闻名的御史,不再犹豫,毅然上本,弹劾户部王郎中收受商贾巨额贿赂,徇私枉法!
两道奏折,几乎同时摆上了皇帝的御案。
皇帝先看了李御史的弹劾奏章,已是面露不悦。待看到永宁侯密奏的百草轩暗账副本及通匪嫌疑时,龙颜大怒!证据确凿,触目惊心!
“好一个百草轩!好一个胡东家!”皇帝震怒,将奏折狠狠摔在龙案上,“竟敢私通匪类,资敌叛国!真是罪该万死!”
他当即下旨:着皇城司、锦衣卫会同京兆尹,即刻查封百草轩在京所有铺面、货栈,锁拿一应管事人等,严加审讯!户部王郎中革职查办!另派钦差,火速前往闽南,缉拿百草轩东家胡某归案!
圣旨一下,如雷霆万钧!
皇城司和锦衣卫的精锐缇骑迅速出动,直扑百草轩在京城的总号和分店。一时间,京城哗然!百姓围观,议论纷纷,谁也没想到,这家百年老字号,竟会牵扯上通匪大案!
百草轩二掌柜等人还在为如何安抚王郎中而焦头烂额,猝不及防之下,被如狼似虎的官差堵在了铺子里,账册、货物被查封,人员被锁拿下狱。整个百草轩体系,瞬间瘫痪!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速传开。与百草轩有牵连的官员人人自危,纷纷设法撇清关系。而东南的胡东家,想必也很快会得到消息。
永宁侯府内,沈清辞听到外面传来的消息,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反而更加警惕。她知道,斩断了百草轩这条重要的补给线和情报网,等同于斩断了“鬼哭岛”匪帮的一只臂膀,必然会引起对方疯狂的报复。萧景珩在东南的压力,恐怕会骤然增大。
“父亲,”她对永宁侯道,“百草轩虽破,但东南匪患未除。需立刻将京中情况通报世子爷,让他早作防备,提防匪狗急跳墙!”
“我已命人八百里加急,将消息送往东南。”永宁侯面色凝重,“但愿景珩能及时应对。”
风暴已然掀起,京中的棋局暂告一段落,而真正的生死较量,已转移至千里之外的惊涛骇浪之中。沈清辞望向东南,心中默默祈祷:萧景珩,你一定要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