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亲王府的赏花宴风波过后,沈清辞更加深居简出,将主要精力放在打理侯府内务上。她深知,在萧景珩离京的这个敏感时期,侯府越是低调,越是安稳。她将府中各项事务梳理得井井有条,赏罚分明,恩威并施,很快便在内宅树立了绝对的权威。下人们敬畏有加,不敢有丝毫懈怠。
对外,她则谢绝了大部分不必要的应酬,只与几位家风清正、立场中立的公侯府邸女眷保持着礼节性的往来,既不刻意亲近,也不疏远得罪,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一时间,永宁侯府在京中呈现出一种外松内紧、沉稳持重的姿态,令人不敢小觑。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夜,月黑风高,已近子时,沈清辞刚处理完一日庶务,正准备歇下,窗外却再次传来了三声极轻、极有规律的叩击声——笃,笃笃。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跳!是那个紧急联络的暗号!
她立刻示意春桃去外间守着,自己则轻轻推开后窗。黑暗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飞快地塞进来一个油布小包,随即消失不见。
沈清辞迅速关窗,回到灯下,打开油布。里面依旧是一个小竹管,竹管中有一卷纸条。
展开纸条,上面的字迹依旧潦草,却透着一股急促:
“东南急报:世子巡至台州,遇倭寇袭扰,小挫。疑有内鬼泄密。‘黑帆’踪迹初现,似与沿海‘海鲨帮’有染。京中恐有异动,慎防。”
沈清辞的手猛地一颤,纸条险些脱手!
萧景珩在东南遇袭了!虽然只是“小挫”,但“疑有内鬼泄密”这六个字,却如同重锤砸在她的心上!果然有内应!而且,“黑帆”这个神秘组织再次出现,还与一个名为“海鲨帮”的沿海帮派扯上了关系!
更让她心惊的是最后一句——“京中恐有异动,慎防。” 这是警告!东南的袭击,很可能只是开始,京城的敌人也可能趁机发难!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纸条就着烛火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大脑飞速运转。
萧景珩遇袭,但消息中用了“小挫”,说明情况应该还在可控范围内,他本人应无大碍。当务之急,是京城的防备!对方在东南动手,很可能意在调虎离山,或者试探侯府的反应。京中哪些势力可能趁机异动?是睿亲王余党?还是其他与东南有牵连的势力?
她必须立刻加强侯府的戒备,同时,要将这个消息,以最稳妥的方式,传递给该知道的人。
“春桃,”她低声唤道。
春桃连忙进来。
“你立刻去寻钱妈妈,就说我夜里偶感风寒,有些发热,让她悄悄去请莫先生过来一趟,就说是……就说是世子爷离京前留的方子,需请先生过目确认。”沈清辞快速吩咐道。莫先生是萧景珩和永宁侯绝对的心腹,通过他传递消息最为稳妥。
“是!”春桃见小姐神色凝重,不敢多问,连忙去了。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钱妈妈便领着莫先生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厢房外间。莫先生依旧是一身青衫,神色平静,但眼神锐利。
沈清辞让春桃和钱妈妈在外守着,自己请莫先生进入内室,屏退左右后,她压低声音,将纸条上的信息,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莫先生听完,花白的眉毛微微耸动了一下,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但脸上依旧看不出太多波澜。他沉吟片刻,低声道:“世子妃放心,此事老奴知晓了。东南之事,世子爷自有分寸。京中……老奴会立刻回禀侯爷,加强戒备。府中安危,还需世子妃多多费心。”
“先生放心,清辞明白。”沈清辞郑重道。
莫先生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悄然离去,如同从未出现过。
送走莫先生,沈清辞心绪难平。她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仿佛能感受到千里之外东南海疆的腥风血雨,也能察觉到这京城繁华下的暗流汹涌。
萧景珩在前线搏杀,她在后方绝不能拖后腿。京中的“异动”会是什么?是直接的袭击?还是更阴险的构陷?
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次日一早,沈清辞以“年关将至,需清点库房,加强防火防盗”为由,下令对侯府进行了一次全面的巡查。她亲自带着钱妈妈和几个可靠的管事,仔细检查了各处门禁、围墙、水井、库房,尤其是后角门、偏僻院落等容易被人忽视的角落。她借机调整了部分护卫的班次和巡逻路线,明松暗紧,将侯府守得如同铁桶一般。
同时,她以世子妃的名义,给京兆尹府和五城兵马司各送去了一份不轻不重的“年敬”,言语客气,只说是感谢平日对侯府的关照,只字不提其他。这是一种无声的示好和提醒,让这些负责京城治安的衙门,对永宁侯府周边多留一份心。
做完这些,沈清辞的心才稍稍安定一些。但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恐怕还在后面。
果然,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门房匆匆来报:“世子妃,宫里有天使来了,说是……说是太后娘娘宫里的掌事姑姑,奉太后口谕,请您即刻入宫一趟!”
太后?沈清辞心中一惊!太后常年礼佛,深居简出,极少过问宫外之事,为何突然要召见她这个世子妃?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的心。京中的“异动”,难道应在了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