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罚抄六遍《论语》的悲惨日子还没熬到头,新的“噩耗”就传来了。
福伯亲自来听雨苑传话,说侯爷吩咐,从即日起,我每日需去书房“听候差遣”两个时辰,直到他认为“可以”为止。
我手里的毛笔再次“啪嗒”掉在宣纸上,很好,又废了一张。
“听候差遣?”我声音发颤,“福伯,哥哥他…具体是让我去做什么?”端茶递水?还是研墨铺纸?总不会是让我去给他表演现场抄书吧?
福伯一脸爱莫能助:“老奴也不知,侯爷只如此吩咐。”
于是,第二天,我怀着上坟般的心情,准时出现在了萧衍的书房外。深吸了三口气,才敢抬手敲门。
“进。”
我推门进去,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一种独属于萧衍的冷冽气息。他正坐在宽大的书案后批阅文书,头也没抬。
“哥哥。”我小声唤道,像个等待分配任务的临时工。
“那边。”他用笔指了指靠窗的一个位置,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小一些的书案,上面整齐地摆放着文房四宝,还有…一摞空白的宣纸。“以后每日这个时辰过来,把我批阅过的文书,誊抄一遍。”
誊抄文书?!
我瞪大了眼睛。这可不是抄《论语》那么简单了!那些文书涉及军政要务,是能随便让我看的吗?他就不怕我泄露出去?还是说…这又是什么新的试探?
“哥哥…这…不合规矩吧?”我试图挣扎,“臣女愚钝,万一抄错了…”
“所以让你多看,多学。”他终于抬眼看我,眼神平静无波,“怎么,不愿意?”
“愿意!特别愿意!”我立刻表态,生怕慢了一秒就被加罚六遍《论语》,“能为哥哥分忧,是臣女的福气!”
我认命地走到那张小书案后坐下,感觉屁股下的凳子都烫人。很快,萧十三——萧衍那位面瘫暗卫首领,面无表情地送来了第一批需要誊抄的文书。
我拿起最上面一份,小心翼翼地翻开。内容是关于西北粮草调度的,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地名看得我头晕。我偷偷瞄了萧衍一眼,他依旧专注于自己手头的事务,侧脸线条冷硬。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埋头苦抄。一笔一划,力求工整,不敢有丝毫错漏。
书房里安静得只剩下纸张翻动和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偶尔,萧衍会开口,吩咐侍立在旁的萧十三几句,声音低沉简洁。
“传信给秦啸,让他三日内务必到位。”
“赵世渊那边的动静,加派人手盯着。”
“上次漕运的账目,重新核验。”
每一句都像是蕴含着风暴,让我抄写的手都忍不住抖一抖。我感觉自己不像是在抄文书,更像是在近距离围观一场无声的权谋大战。
抄到一半,我手腕酸得厉害,偷偷活动了一下手指。
“累了?”萧衍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我一跳。
“不累不累!”我赶紧坐直。
“茶。”他只说了一个字。
我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走到他书案边,端起已经微凉的茶盏,小跑到门口唤丫鬟换热的。捧着新沏的茶,我小心翼翼地放在他手边,确保不会打扰到他。
他看都没看,自然无比地端起抿了一口。
我:“……” 好吧,看来“听候差遣”还包括端茶递水。
回到自己的小书案,我继续当我的“人形复印机”。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发现,誊抄这些文书并非全无好处。至少,我能从中窥见这个王朝运作的冰山一角,也能更清晰地认识到萧衍手中掌握着怎样庞大的权力网络。
他批阅文书的速度极快,批示言简意赅,往往一针见血。那种运筹帷幄、杀伐决断的气场,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让人心生敬畏。
两个时辰终于到了。我放下笔,感觉自己像条被榨干的咸鱼。
萧衍也正好处理完一批公文,他抬眼看了看我誊抄的部分,点了点头:“尚可。明日继续。”
“是,哥哥。”我乖乖应下,心里却叫苦不迭。这“书童”的日子,看来是遥遥无期了。
走到门口,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萧衍身上,他微微蹙着眉,似乎又在思考什么难题。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这座象征着权力和压迫的书房,似乎也并非全然令人窒息。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毕竟,抄写文书真的很累手腕!而且,谁知道这位心思深沉的“老板”,明天又会想出什么新花样来“磨练”我?
我的“装乖”生涯,眼看是朝着“全能助理”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