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六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拍得身子一歪,打了个趔趄,腰上被拍中的地方传来一阵明显的酸胀感,忍不住“嘶”了一声,龇牙咧嘴地嚷道:“许三多!你小子手劲怎么这么大啊?我的娘诶,你慢点行不行?慢点!想一巴掌把我拍进湖里喂鱼啊?”
许三多却根本没松手,眼神依旧认真得像是在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手上稳稳地扶着伍六一调整姿势:“六一,别嚷,再来一遍,这次务必记住腰上这股松活的劲儿。”
话音刚落,他瞅准伍六一腰侧另一处依旧紧绷的地方,手上又是一下,力道比刚才稍微收了些,但足够让伍六一清晰地感受到肌肉该如何放松、发力点究竟在哪里。
伍六一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还是死要面子地梗着脖子:“知道了知道了!你……你少拍我两下行不行?我自己慢慢找感觉!”
“不行,你发力还是没对。” 许三多坚定地摇摇头,语气没有丝毫动摇,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负责,“注意我的手指的方向,再来一遍,腰要跟着动,别自己跟自己较劲。”
伍六一被他这认死理的劲儿缠得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忍着腰胯的酸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个动作。
许三多就寸步不离地站在他身侧,眼神像最精密的尺子,死死盯着他的腰胯和步伐,一旦发现哪个细微之处不对,抬手就是一下提醒,嘴里还不停地、耐心地念叨着,像个最严厉也最尽责的教练:“不对,腰这里再松点,对,感觉胯转过来,腰自然跟着走……哎,对了!就是这样!保持住,下盘再稳点,脚趾抓地!”
就这样,伍六一几乎是半强迫地被许三多“架”着,一遍又一遍地抠着每一个招式的细节,调整着每一个发力点。
从晨光熹微,湖面还笼罩着一层薄纱般的雾气,一直到日头渐渐升高,明晃晃地挂在湛蓝的天空中,整个上午足足三个多小时,这片宁静的湖边几乎只回荡着许三多清晰的指令声、伍六一粗重的喘息声,以及招式带动空气发出的轻微响动。
伍六一额头上的汗珠子冒了一层又一层,擦都擦不完,后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彻底浸透,湿漉漉地紧贴在皮肤上,又闷又黏。腰胯处更是酸胀得像是被塞进了一块不断吸水的海绵,沉重无比。
可他骨子里也是个不肯服输的犟脾气,硬是咬着后槽牙,脸颊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愣是没喊一声停,没叫一句苦,只是死死跟着许三多的节奏,一招一式,反反复复地打磨、调整,眼神里最初的不服气和烦躁,渐渐被一种极度专注、甚至带着点跟自己和跟许三多较劲的执拗所取代。
日头越爬越高,灼热的阳光变得有些刺眼,透过岸边浓密柳树叶子的缝隙,在草地上投下斑驳晃动光影,也落在湖边那些被湖水冲刷得光滑圆润的大青石上,石头表面被晒得暖洋洋的,甚至有些烫手。
成才早就找了块最大最平整的青石坐了下来,姿态悠闲。他从裤兜里掏出两根洗得翠绿、顶花带刺的鲜嫩黄瓜,“咔嚓”一声,豪迈地咬了一大口。清爽脆嫩的瓜肉在齿间碎裂,甘甜的汁水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驱散了不少夏日的燥热。
他一边惬意地嚼着,一边眯起那双透着精明的眼睛,瞧着不远处还在跟一个转身动作“死磕”的两人,嘴里可没闲着,时不时就抛出一句带着笑意的点评或打趣,活像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伍六一,我说你那胳膊抬得,跟肩膀上扛着两袋水泥似的!这小周天讲究的是气息圆融,动作自然流畅,不是让你练硬气功,憋着气跟木头桩子较劲!” 成才晃了晃手里啃了半截的黄瓜,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角度!注意角度!再往下压三分,对,就那样!别僵着,放松,对,就是这感觉!”
伍六一正被许三多逼着重复那个让他腰酸背痛的转身动作,感觉腰胯处的肌肉酸胀得像是快要抽筋,听见成才这悠闲的点评,额角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喘着粗气,没好气地回怼:“你……你懂个啥!我……我这是稳扎稳打!底盘稳!总比某些人……光会坐在那儿动嘴皮子,跟个甩手掌柜似的强!”
“嘿!我这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成才也不生气,又美滋滋地咬了一大口黄瓜,嚼得嘎嘣脆,“你刚才收势那一下,我就说不对劲!右脚没踩实,虚浮着呢,重心都跑到左边去了,整个人都是歪的!这要真是跟人动手过招,都不用人家推,你自己就得先摔个屁墩儿!三多!别光看着,给他把脚底下纠过来!”
许三多闻言,立刻像接到命令的士兵,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伸手就按住伍六一想要调整重心的肩膀,语气认真得不容置疑:“六一,成才哥说的对!收势要先求稳,脚是根!你看,这样,右脚跟往下沉,实实在在踩住地,对,膝盖跟着微微屈一点,感觉劲沉下去。”
他一边说,一边毫不客气地手把手调整着伍六一脚下和膝盖的细微角度,“来,就按这个感觉,再来一遍,注意力放在脚上!”
伍六一被他按得动弹不得,心里憋屈,却又无法反驳,只能硬着头皮,龇牙咧嘴地按照许三多调整好的姿势重新做。刚走了半招,气息还没调顺,就听见身后成才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对不对!腰!腰还是没完全松下来,跟着转!许三多,别客气,给他腰上来一下,让他长长记性!”
“好。” 许三多答应得干脆利落,抬手就朝着伍六一依旧有些僵硬的腰侧拍了一下,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会真打伤,又能让他清晰地感受到那个需要放松和发力的点位。
伍六一腰上吃痛,忍不住“嘶”地吸了口凉气,扭过头,怒气冲冲地瞪着坐在石头上优哉游哉的成才:“成才!你绝对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