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茜回到了霍格沃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气氛透着一种压抑的诡异。伊丽莎白一见她进来,立刻上前拽住她的胳膊,压低声音:
“茜茜!你圣诞节没在学校,不知道出了多大的事!潘西她居然……”
茜茜心下已然明了,平静地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伊丽莎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茜茜的脸色,“德拉科简直气疯了。你知道,他之前一直……嗯,想邀请你做舞伴。没想到会被潘西用迷情剂截胡了……帕金森家为了平息马尔福家的怒火,加上潘西自己也没脸待下去,正在给她办转学手续。”
茜茜的心沉了下去。她径直走向潘西的寝室。
门虚掩着,潘西正背对着门口,沉默地收拾着行李。达芙妮一脸尴尬地想帮忙,却被她无声而固执地避开。听到脚步声,潘西回过头,看见门口的茜茜,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仿佛她不存在。
达芙妮如蒙大赦般看了茜茜一眼,用口型说了句“拜托了”,便匆匆离开了寝室。
“潘西,”茜茜关上门,声音清晰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你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吗?如果有一天,马尔福家不再需要帕金森家的联姻,你,潘西·帕金森,你自己,还剩下什么?”
潘西的肩膀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眼中蓄满了泪水,声音尖利而绝望:“你是来嘲笑我的吗?茜茜·塞尔温!高高在上的塞尔温小姐!”
她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所有的委屈、不甘和愤怒倾泻而出:“你什么都有!显赫的家世,惊人的美貌,所有人的爱慕!你怎么会理解我的处境?!如果不能成为马尔福夫人,我该怎么办?我的一生都在为这个目标努力!本来一切都按部就班,可自从你出现后,一切都变了!德拉科的目光再也没有真正停留在我身上,他偶尔回应我的讨好,也不过是为了能更接近你!”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控诉:“有那么多人喜欢你!诺特,扎比尼,甚至那么多高年级的学生!他们围着你转!你随便挑哪一个不行?为什么偏偏要来和我抢德拉科?你明明知道……我只有他了!”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崩溃地蹲下身,将脸埋在臂弯里呜咽起来。
茜茜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俯身,双手用力地将潘西从地上拽了起来。她的动作不算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她捧住潘西泪痕斑驳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潘西·帕金森,”茜茜的声音清冷而坚定,像冰泉击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个男人,一段虚无缥缈的婚约,就让你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不堪?你的价值,难道只在于你未来姓氏之前能否冠上‘马尔福’吗?”
“你叫我怎么甘心——”潘西试图挣扎。
“那就让自己变得让他高攀不起!”茜茜打断她,灰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灼人的光芒,“看看你的周围,帕金森家族尚未倒塌!你拥有健康的身体,聪慧的头脑(只要你愿意用它),你甚至比我更早懂得纯血圈子的生存法则!为什么要把自己囚禁在‘马尔福新娘’这个狭小的牢笼里?”
茜茜的语气放缓了些,却更加语重心长:“一个需要靠迷情剂才能挽留的男人,值得你赌上整个人生和尊严吗?真正的价值,不是靠依附谁得来的,是靠你自己挣来的!当你自己足够强大,当你潘西·帕金森的名字本身就代表力量和价值的时候,你想要什么得不到?届时,选择权在你手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卑微地祈求别人的垂怜!”
潘西怔怔地看着她,眼中的疯狂和绝望渐渐被一种巨大的震动所取代。茜茜的话像一把重锤,敲碎了她多年来赖以生存的信念外壳,露出了里面苍白而脆弱的内核。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眼泪流得更凶了,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痛苦,更多是一种迷茫和被戳破真相后的无措。
茜茜松开手,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最后说道:“如果你坚持要转学去布斯巴顿,我会亲自给马克西姆夫人写信推荐你。但如果你选择留在霍格沃茨——”她的声音带着塞尔温家继承人特有的威严与承诺,“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人敢看你的笑话。因为,你是我茜茜·塞尔温认可的朋友。”
“朋友?”潘西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茜茜,泪水再次决堤,但这一次,里面掺杂了复杂的、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震惊,羞愧,还有一丝……微弱的、名为希望的火苗。
茜茜没有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寝室。
第二天,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消息传开了——潘西·帕金森撤销了她的转学申请。
潘西选择留在霍格沃茨,并不意味着日子就此风平浪静。正如她所预料的,窃窃私语和幸灾乐祸的目光从未停止。潘西过去仗着与德拉科亲近,行事颇为张扬,确实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她“失势”,许多人都乐见其成,等着看她的笑话。
这天在礼堂,潘西正低头默默吃着早餐,试图忽略周围针扎般的视线。两个高年级的斯莱特林女生交换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端着盘子,故意摇曳生姿地走到潘西所在的长桌旁。
“呦呵,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帕金森家的大小姐吗?”其中一个拖着长腔,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张桌子的人听见,“脸皮可真够厚的,闹出那么大的丑闻,居然还有脸坐在这里。”
另一个立刻接口,用手扇着风,做出嫌恶的表情:“就是,要是我啊,早就自己收拾包袱滚蛋了,省得留在这里丢人现眼,连带我们学院都跟着蒙羞。”
她们的嘲讽尖锐而刻薄。拉文克劳长桌那边已经有人投来看好戏的目光,而格兰芬多那边,更是有几个学生兴奋地站起身,伸长了脖子,生怕错过这出“墙倒众人推”的戏码。潘西的肩膀僵硬,握着叉子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但她死死低着头,没有回应,只是咀嚼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仿佛化作了一尊屈辱的石像。
就在这时,邻近餐桌传来一声清脆的“叮”。
声音并不响亮,却像是一滴冰水落入了滚油,瞬间打破了这单方面的欺凌氛围。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茜茜·塞尔温刚刚将手中的金质高脚杯轻轻搁在桌上。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没有看那两个挑衅的高年级女生,只是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然后,那双清澈而极具穿透力的灰蓝色眼眸,才平静地转向她们。
“我最近听到一些很有趣的言论,”茜茜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突然安静下来的这片区域,“似乎总有人认为,一个女孩的价值,是依附于某个男孩的垂青,或者一次失败的愚蠢行径来定义的。”
她终于将目光完全落在两个脸色开始发僵的高年级女生身上,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淡然:“帕金森小姐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这足够了。斯莱特林懂得权衡利弊,更懂得何时应该一致对外,而不是在内部啃噬伤口,平白让其他学院看了笑话。”
那两个女生被茜茜看得有些不自在,其中一个不甘心地小声嘟囔:“茜茜,她……她之前明明那样针对过你……”
茜茜微微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冷冽的弧度:“所以呢?因为被针对过,如今我也要趁势针对回去,以此来证明自己的优越?”
她站起身,目光扫过周围所有竖着耳朵的人,最终落在依旧低着头的潘西身上,声音陡然变得清晰而有力,带着塞尔温家继承人的威严:
“斯莱特林的荣耀,不在于内斗和欺凌弱者,而在于我们每一个人的强大与风度。女孩为难女孩,是这世上最愚蠢、也最掉价的行为。 真正的强大,是敢于面对错误,也有能力重新站起来。我认为,潘西·帕金森小姐正在证明这一点。而任何试图阻碍这一点的人……”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回那两个面红耳赤的高年级女生身上,虽未说完,但其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整个礼堂的这片区域鸦雀无声。那两个高年级女生在茜茜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再也说不出一个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悻悻地端着几乎没动过的早餐,灰溜溜地快步离开了。
格兰芬多看热闹的人有些失望地坐了回去,拉文克劳们也收回了目光,只是不少人看向茜茜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深思与欣赏。
潘西依旧低着头,但紧紧攥着叉子的手,却微微松开了一些。没有人看见,一滴泪水迅速滑落,砸在她面前的盘子里,但很快,她就用力吸了吸鼻子,重新拿起餐具,挺直了背脊,继续吃她的早餐。只是那背影,似乎比刚才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坚韧。
就在这片寂静与微妙的变化中,斯莱特林长桌上,忽然响起了一阵清晰而富有节奏的掌声。
是布雷斯·扎比尼。 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笑容,慵懒地靠坐在长椅上,一下一下地鼓着掌,目光灼灼地望向茜茜,仿佛在说“干得漂亮”。
紧接着,坐在不远处的西奥多·诺特也抬起了手,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专注地看着自己鼓掌的手,嘴角却噙着一丝极淡却真实的微笑,无声地表达着他的赞同。
这掌声像是打破了某种无形的坚冰。德拉科·马尔福似乎终于从复杂的情绪中回过神,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甚至带着几分欣慰的笑容,也用力地鼓起掌来,并朝着潘西的方向,郑重地点了点头。
如同石子投入平静湖面,涟漪迅速扩散。 一时间,斯莱特林长桌上响起了热烈而持久的掌声!这掌声不仅仅是为了茜茜那番掷地有声的话语,也是为了潘西那份选择留下的勇气,更是为了斯莱特林此刻重新凝聚的、一致对外的学院精神。
达芙妮·格林格拉斯第一个冲了过去, 再也忍不住,紧紧搂住了那个一直躲避着她的、僵硬的肩膀。潘西先是身体一颤,随即,所有的坚强在好友温暖的怀抱中土崩瓦解,她趴在达芙妮的肩膀上,失声痛哭起来,仿佛要将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恐惧和压力都宣泄出来。
那些平时与潘西交好,但之前碍于风头不敢说话的女生们,此刻也纷纷围拢过来, 轻声安慰着,拥抱她。潘西重新被斯莱特林的温暖所包围,重新被她的学院所接纳。
在泪眼朦胧中,潘西抬起头,越过朋友们的肩膀,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茜茜。茜茜没有走过来,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欣慰而温柔的微笑。
潘西也努力回了一个带着泪水却无比真挚的、感激的笑容。
此刻,她心下清明如镜:
“她如此美好、强大而又温柔。任何人喜欢她,都不意外。”
“德拉科……真是配不上她。”
从这一天起,霍格沃茨内公开嘲讽潘西·帕金森的声音,几乎消失了。
更让人惊讶的是她的变化。她不再刻意追逐德拉科的身影,不再参与那些无聊的八卦,而是默默地捡起了落下的功课,时常出现在图书馆,安静地看书。她的眼神里,少了几分从前的浮躁与算计,多了一些沉淀下来的东西。
她真正的蜕变,也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