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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撼动灵魂的“骨鸣”余韵,在群山中回荡了许久才渐渐平息。夜色重新笼罩下来,却再也无法回到之前的死寂。虫豸噤声,连风穿过林梢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呜咽。

萧玦与墨羽退回临时选定的隐蔽处,并未立即返回车队所在的主营地。乌苏大巫最后的那个眼神和笑容,如同毒刺,扎在心头。对方显然认出了古籍与钥匙的来历,称之为“圣物”,其背后所代表的势力,对“骨钥”的了解恐怕远超他们的预估。

“殿下,那妖巫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此地不宜久留。”墨羽低声道,警惕地感知着四周。

萧玦颔首,目光却依旧投向东南方那更深邃的黑暗。“他退走,非是畏惧,更像是……需要时间去准备,或者,向更上层的存在汇报。”他取出兽皮古籍,指尖拂过那已恢复平静、却依旧隐隐发烫的“骨钥”符号,“‘骨钥’已被惊动,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它。乌苏认得路,我们跟着他留下的‘痕迹’走。”

那痕迹,并非寻常脚印,而是一种残留的、与祭祀仪式同源的阴秽能量波动,以及一种对“骨钥”位置的模糊牵引。这种牵引,源于古籍与钥匙碎片与远方“骨钥”之间那斩不断的共鸣。

两人不再犹豫,借着夜色掩护,沿着乌苏大巫离去的方向追踪。越是深入,林木越是高大蔽日,藤蔓如巨蟒般缠绕,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不知腐烂了多少年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散发出潮湿霉烂的气息。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淡淡的、五彩斑斓的雾气,这便是南疆令人闻之色变的瘴气,带着甜腥与腐蚀的味道。

寻常人吸入少许便会头晕目眩,乃至毙命。萧玦与墨羽内力深厚,闭住呼吸,以内力循环维持,尚能支撑,但行动也不免受到些许影响,视线受阻,感知范围被压缩。

沿途,他们看到了更多邪异祭祀的痕迹:被随意丢弃的兽骨,以特定方式摆放的碎石圈,甚至在一些古树的树身上,刻画着与乌苏木牌上相似的扭曲符号,符号中心往往镶嵌着细小的人骨或兽牙,散发着微弱的不祥波动。

这仿佛是一条被精心标记出来的、通往某个核心之地的“圣路”。

追踪了近一个时辰,前方地形陡然变得险峻,出现了一片笼罩在浓郁七彩瘴气中的沼泽林地。淤泥咕嘟着气泡,散发出刺鼻的恶臭,扭曲的枯木如同鬼怪的手臂伸向天空。乌苏留下的能量痕迹,径直没入了这片死亡地带。

“殿下,这瘴气毒性极烈,恐非寻常。”墨羽皱眉,他能感觉到护体罡气在瘴气的侵蚀下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萧玦也感觉到了压力。他尝试引动白色短匕中的大地生机之力,一层淡黄色的光晕扩散开来,将周围的瘴气略微逼退,但范围有限,且消耗不小。

就在他权衡是否要强行穿越时——

怀中的玉佩,再次传来了异动!

这一次,并非楚清弦的意识苏醒,而是玉佩本身,那温润的质地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一种清凉如水波般的光晕,光晕扩散,将他们二人笼罩其中。

奇迹发生了!那五彩斑斓的剧毒瘴气,在接触到这清凉光晕时,竟如同遇到了克星,纷纷退避消散,在他们周身形成了一片直径约三丈的无瘴净土!

萧玦心中一震,低头看向玉佩。是楚清弦沉睡中无意识的护主?还是这玉佩本身,就蕴含着克制世间阴秽毒瘴的“清源”之力?他想起楚清弦现代玄学世家的身份,这玉佩作为家传秘宝,有此神异,倒也说得通。

“走!”他不再迟疑,与墨羽一同踏入瘴林。

有玉佩清光护体,他们在危机四伏的沼泽中如履平地。脚下淤泥依旧粘稠,偶尔有隐藏在水洼中的毒虫试图袭击,也被墨羽轻易解决。

又前行了数里,沼泽渐尽,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干燥的、由黑色怪石组成的丘陵地带。而到了这里,乌苏大巫留下的能量痕迹,却诡异地消失了,仿佛被什么东西彻底抹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苍茫,带着蛮荒气息的威压,从丘陵深处弥漫开来。那威压并非邪恶,却充满了排外与警告的意味。

“痕迹断了。”墨羽凝神感应四周,脸色凝重,“像是……被另一种力量覆盖了。”

萧玦停下脚步,环顾这片寂静得可怕的黑色石林。兽皮古籍和钥匙碎片在此地的共鸣感变得极其微弱,时断时续,仿佛受到了某种干扰。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如同女子哭泣,又像是风吹过石穴的呜咽声,从石林深处飘来。那声音空灵缥缈,带着一种直透心底的悲凉与孤寂,听得人毛骨悚然。

“是……山鬼(注:南方传说中的山精鬼怪)?”墨羽握紧了剑柄,神情戒备。

萧玦却微微摇头,他仔细聆听着那呜咽声,眉头渐渐蹙起。这声音……似乎并非单纯的鬼哭,其中仿佛夹杂着某种极其古老、残缺不全的音节,像是在……吟诵?或者说,是在用某种方式,传达着信息?

他尝试将一丝内力混合着玉佩的清光,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扩散而去,带着一丝友善与探寻的意念。

那呜咽声戛然而止。

片刻的死寂后,一个更加清晰,却依旧飘忽不定的声音,直接在他们二人耳边响起,带着冰冷的审视:

“外来的……携带着‘源’之气息……与‘骨’之呼唤的存在……你们……为何踏入‘守陵人’的禁地?”

守陵人?

萧玦与墨羽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异。难道这十万大山深处,并非只有乌苏大巫那般崇拜邪异力量的势力,还存在着守护“骨钥”的古老传承?

“我等为寻‘骨钥’而来,关乎此界存亡,并无恶意。”萧玦沉声回应,同时将自身气息,尤其是那丝源自玉佩的“源”之气息,以及白色短匕的大地生机,稍稍释放。

那声音沉默了片刻,似乎在仔细辨别。

“……‘源’的气息……纯净……大地之灵的认可……”“守陵人”的声音似乎少了几分冰冷,多了些许疑惑,“但……你们身上,亦有‘蚀’之恶臭缠绕……”

它指的显然是之前与刺客、乌苏大巫接触后残留的些许气息。

“那是敌人的痕迹,我们正在追踪他们。”萧玦解释道。

“……敌人……‘蚀’之奴仆……他们……亵渎圣山……惊扰沉眠……”“守陵人”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带着压抑的愤怒,“你们……若为真……便证明……穿过‘千石迷阵’……到‘泣血岩’来见吾……”

话音落下,周围黑色石林仿佛活了过来,雾气弥漫,景物扭曲,原本清晰的道路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条看似相同、却又通往未知方向的石径!

千石迷阵!

而那“守陵人”的声音,也彻底消散,只留下最后一句带着警告的余音在风中飘荡:

“……小心……迷阵之中……亦有‘蚀’之爪牙……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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