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月楼出来，李平凡长出了一口气。
报复王聪和林雅的快意，如同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他走在喧嚣的街道上时，内心已经平静下来，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没有打车，而是选择步行回到那个位于城中村的隔断间。
推开那扇吱嘎作响的木门，一股潮湿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刚才江月楼的奢华形成了天壤之别。
不足十平米的空间，一张床，一张桌子，便是全部。
这里，承载了他过去所有的卑微与苦难。
“是时候告别了。”
李平凡环视了一圈，眼神里没有留恋，只有决绝。
人挪活，树挪死。
想要彻底斩断过去，就必须先从改变自己的生活环境开始。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云顶天宫。
那是江城最高档的江景房小区，坐落在寸土寸金的滨江大道上，传闻里面住的非富即贵，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顶级豪宅。
以前，他送外卖时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但现在，他要去那里，成为那里的住户。
打定主意，李平凡不再耽搁，将房间里为数不多的几件个人物品收拾好，便直接前往了云顶天宫附近的“安家地产”。
刚走进店门，一个妆容精致，身穿职业套装的女中介便迎了上来。
“先生您好，欢迎光临安家地产，我是置业顾问张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张丽的笑容十分职业化，但目光在李平凡身上一扫而过时，眼底的热情就淡了几分。
李平凡今天穿的休闲西装虽然干净合身，却并非什么名牌大牌，在张丽这种阅人无数的中介眼里，一看就不是什么有实力的客户。
“我想在云顶天宫租一套房子。”
李平凡开门见山。
张丽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即又恢复了过来，只是语气变得有些敷衍：
“哦，云顶天宫啊。先生，那边的租金可不便宜，您预算大概是多少？我们这边正好有几套小户型，虽然位置偏一点，但胜在性价比高，月租金也就一万出头。”
她嘴上说着推荐，其实已经是在变相劝退了。
在她看来，面前这个年轻人八成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心高气傲，来这里不过是想开开眼界。
李平凡仿佛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淡淡地说道：
“不用看小户型，带我去看小区里最贵的那套，楼王单位，三百平的大平层。”
“什么？”
张丽以为自己听错了，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下意识地反问：
“先生，您确定吗？那套房子光是一年的租金就要五十万，而且只长租，不短租。”
说出这个数字后，她死死地盯着李平凡，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退缩或者尴尬。
然而，李平凡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我确定，现在就去看房。”
张丽心里翻了个白眼，暗自腹诽：
“真是装模作样，我真的会谢。待会儿看到真实价格，看你还怎么装下去！”
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公司的规矩摆在那里，客户的要求不能拒绝。
她只好不情不愿地从前台取了钥匙，领着李平凡走向云顶天宫。
“先生，我跟您说，我们这套楼王是开发商保留的样板间，装修和家具都是国际顶尖设计师定制的，视野更是整个小区最好的，所以价格方面……”张丽一边走，一边不厌其烦地强调着价格，试图让李平凡知难而退。
然而，李平凡始终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很快，两人便乘坐专属电梯，来到了位于顶层的楼王单位。
刷卡，开门。
一个极尽奢华的开阔空间展现在眼前。
挑高八米的客厅，十八米长的观景阳台，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波澜壮阔的江景和繁华璀璨的城市天际线。
“怎么样先生，这套房子……”张丽刚准备公式化地介绍，身后却传来一个轻佻的声音。
“哟，张丽，又带人来看房了？这次是什么大客户啊？”
张丽闻声回头，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容：
“哎呀，赵少，您来啦！”
只见一个穿着范思哲花衬衫，戴着百达翡丽鹦鹉螺的青年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另一个房产中介。
这人正是那天在江月楼里，跟在王聪身边起哄最厉害的富二代之一，赵凯。
赵凯的目光落在李平凡身上，先是一愣，随即像是认出了他，脸上露出夸张的讥讽表情。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上次那个送外卖的吗？”
他指着李平凡，对着周围的人大声笑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是走错地方了，还是来给我们送外卖的？家人们，谁懂啊，这年头送外卖的都这么有追求了？”
听到这话，中介张丽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她狠狠地瞪了李平凡一眼，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愤怒，仿佛李平凡让她蒙受了奇耻大辱。
她连忙对着赵凯点头哈腰地解释道：
“赵少，您误会了，这位先生……他就是随便看看，我马上就带他走，不耽误您宝贵的时间。”
说完，她转身就想把李平凡往外推。
“你，赶紧走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然而，李平凡却像没听到他们的话一样，纹丝不动。
他甚至连看都懒得看赵凯一眼，只是缓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江景。
他的无视，彻底激怒了赵凯。
“喂！跟你说话呢！哑巴了？一个穷送外卖的，还敢在我面前装深沉？”
赵凯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
李平凡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终于落在了张丽的身上，平静地开口。
“这套房子，我租了。”
此话一出，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赵凯夸张地掏了掏耳朵，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哈哈哈哈！他说什么？他要租下来？他拿什么租？拿他送外卖攒下来的硬币吗？”
张丽的脸也涨成了猪肝色，她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对着李平凡怒斥道：
“先生！请你不要在这里胡闹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请你立刻出去！”
面对两人的嘲讽和驱赶，李平凡脸上依旧古井无波。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银行卡，递到张丽面前。
“刷卡，一年租金，现在就付。”
张丽愣住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赵凯。
赵凯抱着双臂，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刷啊！让他刷！我今天倒要看看，他卡里有五百块钱没有！”
张丽咬了咬牙，抱着让李平凡彻底死心出丑的想法，从包里拿出poS机，没好气地说道：
“密码！”
李平凡随口报出六个数字。
张丽飞快地输入金额然后把机器递到他面前。
在赵凯和另一个中介戏谑的目光中，李平凡从容地输入密码，按下了确认键。
“滴——”
poS机发出一声轻响。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赵凯的嘴角已经咧开，准备好了新一轮的嘲讽。
然而，预想中“余额不足”的提示音并没有响起。
取而代代之的，是打印纸“滋滋”作响的声音，一张签购单缓缓地吐了出来。
上面赫然印着五个大字：【交易成功】。
刹那间，整个房间里落针可闻。
赵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整个人都傻了。
而张丽，更是目瞪口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签购单，又看了看poS机上显示的扣款成功的界面，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五……五十万？
就这么……刷成功了？
下一秒，张丽的身体猛地一个激灵，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震惊、鄙夷，瞬间转变为极致的谄媚和狂热。
“李……李先生！”
她的声音都变了调，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双手颤抖地将银行卡和签购单奉还给李平凡，“对不起！对不起李先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狗眼看人低！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啊！”
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看得一旁的赵凯眼角直抽。
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比调色盘还要精彩。
五十万，说刷就刷，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笔钱对他来说虽然不算什么，但拿来付一年的房租，也得掂量掂量。
可眼前这个他一直瞧不起的外卖员，竟然如此轻描淡写！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这简直是把他的脸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哼！”
赵凯再也待不下去，重重地冷哼一声，带着自己的中介，灰溜溜地转身就走，连一句场面话都没留下。
张丽对赵凯的离开视若无睹，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李平凡这位真正的财神爷身上。
“李先生，合同我马上给您准备！您先坐，喝点什么？我们这里有顶级的蓝山咖啡，还有今年的西湖龙井……”
当天下午，李平凡就正式搬进了云顶天宫。
夜幕降临，他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中端着一杯红酒，俯瞰着脚下灯火璀璨的江城夜景。
江水奔流不息，宛如一条金色的巨龙，蜿蜒着穿过整座城市。
过去那些被人踩在脚下的屈辱，仿佛都随着这江水，一去不复返了。
他看了一眼银行卡的余额，支付了五十万的房租和几万块的置装费后，卡里只剩下了不到一万块。
这点钱，甚至不够他在这里一个月的物业费。
但李平凡心中却没有丝毫慌乱，反而燃起了更加汹涌的斗志。
他举起酒杯，对着窗外的万家灯火，轻声自语。
“先定个小目标，这个星期内，赚到第一个一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