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那片飞向西北的叶子消失在云层边缘。楚玄站在世界树顶端,目光扫过大地,神识如网铺开,覆盖千里。
地面传来震动。一支车队正从东侧进入警戒区,车身上喷涂着多国标志,为首的是联合国观察团认证编号。他们没有强行突破护盾,也没有启动高能探测设备,而是停在外围缓冲带,升起一面白旗。
这是第一支正式抵达的外国使节团。
楚玄没有动。他的意识仍停留在西南那根染红的枝干上,那里还在脉动,像有生命在呼吸。但他知道,现在必须面对眼前的事。
车队舱门打开,一名中年男子走下。他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带夹是银色橄榄枝图案。他抬头望向树顶,举起双手示意无害,然后从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用激光投影打在空中——是外交接触申请书,签署方包括美、英、德、日、印等十二国。
楚玄缓缓下降,素袍在风中轻摆。他在离地十米处停下,悬浮不动。
“我是詹姆斯·科尔,联合使节团首席代表。”男人开口,声音经过扩音器处理,显得平稳而克制,“我们来自地球另一端,为和平而来。”
楚玄不答。他的神识已扫描全场。十二名随行人员中,有三人携带伪装成笔记本电脑的量子频谱仪,正在持续记录空气中残留的能量波动频率。其中一台设备的信号流呈锯齿状跳动,说明它正尝试逆向解析世界树辐射波形。
他还发现,科尔左腕内侧有一道微弱电流,每隔七秒闪一次红光。那是微型加密通讯器,型号与军方缴获的境外间谍装备一致。
“你们想做什么?”楚玄问。
科尔微笑:“我们希望学习你们的武学体系,了解世界树的力量来源。这不是为了对抗,而是为了共存。全球都在变化,干旱、地震、极端天气……我们需要新的生存方式。”
他说得很诚恳,眼神也看着楚玄的眼睛。但就在他说完“生存方式”四个字时,右眼眨了一下,比正常频率慢了半拍。这是心理压力导致的神经延迟反应。
楚玄知道,他们在试探底线。
“你们看到的武学,不是技术。”他说,“它来自人的身体与天地能量的共鸣。没有信念,就没有力量。”
科尔点头:“我们明白。所以我们带来了诚意。”他挥手,身后助手抬出一个密封箱,打开后是一组生物样本容器,里面装着不同人种的血液、组织切片和脑电数据记录芯片。“这是全球一百万名志愿者的基因图谱和神经反馈数据。我们愿意共享这些资料,换取你们开放基础训练课程。”
楚玄看了一眼那些试管。他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这些数据一旦接入系统,就能反推人类潜能极限,甚至模拟出虚拟试炼模型。对方不是来求法,是来挖根。
他轻轻抬手。一道无形波动扫过现场。
三台量子频谱仪屏幕同时炸裂,数据清零。助手们惊叫后退,科尔却没动。他只是低头看了看冒烟的设备,又抬头看向楚玄。
“你摧毁了我们的记录工具。”他说。
“我没有摧毁。”楚玄说,“我只是让它们停止偷窃。”
科尔沉默两秒,然后笑了:“你说得对。我们确实想了解更多。但我们别无选择。你们的世界树改变了气候,影响了全球生态。如果我们不能理解它,就只能恐惧它。”
楚玄看着他。这个男人嘴上说着合作,心里却在计算风险与收益。他代表的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一群想要掌控未知的权力者。
“你们害怕的不是世界树。”楚玄说,“是失去控制权。”
科尔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这时,一阵低语声从团队内部传来。两人靠得很近,嘴唇几乎贴在一起,说的是压缩语音编码。楚玄的神识瞬间截获并破译:
“初步接触失败,启动b计划——文化渗透与民间舆论引导。目标:制造信仰分裂,削弱中央控制。”
他不动声色。
这些人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他们不知道,在楚玄的感知里,每一句话都像雷鸣一样清晰。
“容我三日思量。”楚玄说。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化作一道青光,重新融入树身。巨树表面泛起一圈涟漪,随即恢复平静。
科尔站在原地,仰头望着那高耸入云的树干。他知道对话结束了,但他不知道,自己说过的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已经进入另一个维度的档案库。
楚玄回到树心。他在意识深处调出九曜分身中的幼年体。
“开启边境舆情监测模块。”他下令,“重点关注境外社交平台上关于‘世界树崇拜’的讨论走向。”
幼年体睁眼,指尖浮现一串流动数据链:“已锁定三百二十七个热点话题,其中四十三条由境外Ip集中推送,内容指向‘个人自由 vs. 国家信仰’。”
楚玄闭目。他知道风暴要来了。
一边是西南那根仍在脉动的染红枝干,承载着千万人无声的祈雨愿望;一边是刚刚离去的使节团,带着精心包装的索取意图。内外压力交织,但他不能乱。
他将两股信息并列分析。民众的信仰是自发的,带着温度;外来的请求是冷静的,藏着刀锋。
最终,他在意识中写下判定:
信我者,润之以雨;觊我者,示之以天。
三天后,他会给出答复。不是用语言,而是用一场超越认知的显现。
此刻,他立于树顶,双目闭合,神识覆盖全场。风吹过叶隙,发出细微声响。
科尔带领使节团返回营地。他们在临时指挥帐内召开紧急会议,投影墙上切换着各国高层的实时连线画面。
一名美方顾问问道:“他有没有表现出合作意愿?”
科尔摇头:“没有承诺,也没有拒绝。但他展示了力量。”
“那就是警告。”印度代表说,“我们必须加快民间布局。”
科尔摘下领带夹,放在桌上。银色橄榄枝在灯光下闪了一下。
他不知道,此刻在他头顶三千米的高空,一片树叶正悄然脱离枝头,朝着南方飘去。
树叶飞越山脉时,突然转向,划出一道弧线。
它穿过云层,落向一片干涸的河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