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之内,幽冥祭坛兀自运转,幽暗的光芒映照得八名守护弟子面色诡谲,虚空晶核缓缓旋转,吞噬着周遭一切能量,散发出令人不安的空间涟漪。而在祭坛阴影之下,凌云与苏瑶如同两张拉满的强弓,气息收敛至虚无,所有的精神、意志、力量,都凝聚于那即将到来的石破天惊的一击。
苏瑶屏息凝神,冰魄仙诀在体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悄然运转,周身泛起一层肉眼难察的冰蓝色微光,仿佛与周遭的阴寒之气融为一体,却又泾渭分明。她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刻尺,延伸而出,紧紧缠绕着那跳跃不定的幽冥鬼火,细致入微地丈量着其能量波动的每一分起伏、每一次涨落。那周期性“回潮”的规律,在她心海中清晰映现。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过得极其缓慢。苏瑶光洁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眉心处,一道极淡的、宛若冰晶碎裂的纹路若隐若现,这是将功法催动到极致的表现。她的全部心神都系于那团幽绿火焰之上,对祭坛的嗡鸣、对远处隐约传来的喧嚣,已然充耳不闻。
“回潮将至……”她心中默数,传音却清晰无比地送入凌云识海,“三……”
凌云周身肌肉紧绷,寂灭剑意如同沉睡的火山,在经脉中蓄势待发,尽数收敛于指尖,那连鞘的长剑被他反手握紧,剑鞘尖端对准了祭坛底座东南角那三块幽冥铁交汇的核心点。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锁定目标,没有丝毫动摇。
“二……”
幽冥鬼火的跃动幅度肉眼可见地减小,光芒趋于黯淡,那灼魂蚀骨的阴寒气息也仿佛凝滞了一瞬。
“一!就是现在!”
苏瑶传音疾呼的刹那,双掌猛然按向身前冰冷的地面!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股极致深寒、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寒气,以她双掌为中心,如同无声的潮水般迅猛蔓延开来!
“咔嚓嚓——”
刺耳的冻结声细微却密集!只见以祭坛枢纽为中心,方圆丈许的地面与空气,瞬间被一层晶莹剔透、散发着绝对零度气息的冰晶覆盖!这不是普通的寒冰,而是苏瑶以本源冰魄仙诀构筑的微型领域——“绝对零域”!
领域之内,能量流动仿佛被无形的枷锁禁锢,骤然变得无比迟滞!那原本跳跃不休的幽冥鬼火,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扼住,幽绿的光芒猛地黯淡下去,火焰形态肉眼可见地凝固、僵直,虽然依旧在燃烧,但那活性与威力,在这不足半息的瞬间,被强行压制到了最低点!
就是这一瞬!
凌云动了!
他积蓄已久的力量在这一刻轰然爆发!身形如离弦之箭,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他并未拔剑,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那浩瀚磅礴、蕴含万物终结意境的寂灭剑意,以前所未有的凝聚度灌注于指尖!
一道灰蒙蒙、细若发丝、看似毫不起眼,却让周遭光线都为之扭曲、仿佛连视线都能吞噬湮灭的剑芒,自他指尖激射而出!剑芒过处,空气发出被割裂的细微悲鸣,空间泛起肉眼难察的涟漪,精准无比地刺向那三块幽冥铁能量交汇最核心、也是最脆弱的“逆点”!
“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般的声音响起。
那灰色剑芒毫无阻碍地没入了被“绝对零域”暂时压制、防御降至冰点的枢纽核心!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
“嗡——!!!”
并非震耳欲聋的爆炸,而是整个幽冥祭坛发出了剧烈至极的、仿佛垂死挣扎般的嗡鸣!祭坛上所有刻画的诡异符文,光芒开始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原本稳定运转的能量流瞬间变得狂暴而混乱,在祭坛内部左冲右突!
那悬浮于顶端的“虚空晶核”猛地剧烈震颤起来,表面“咔嚓”一声,竟出现了数道细微的裂痕!它吸纳能量的过程被强行打断,变得极不稳定,散发出的空间波动紊乱不堪!
“噗!”“噗!”“噗!”
祭坛周围,那八名按八卦方位盘坐、心神与阵法紧密相连的筑基巅峰弟子,几乎在同一时间,如遭重锤击胸,猛地喷出大口大口的鲜血,脸色瞬间灰败,气息萎靡地瘫倒在地,显然受到了严重的阵法反噬!
笼罩枢纽的幽冥鬼火阵应声破碎,逸散的幽绿能量化作道道阴冷刺骨的寒风,在石窟内呼啸席卷!
“呜——呜——呜——!”
刺耳尖锐、仿佛能穿透灵魂的警报声,从祭坛的各个角落同时响起,瞬间传遍了整个洞府!
“何人胆敢毁我祭坛?!!”
洞府深处,墨渊惊怒交加、蕴含着滔天杀意的怒吼如同滚滚雷霆,轰然传来,强大的金丹威压如同风暴般迅速逼近!
成功了!但也彻底暴露了!
在枢纽破碎、警报响起的同一刹那,凌云与苏瑶的目光在空中急速交汇一瞬。无需任何言语,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决断——走!
凌云反应快至巅峰,他强忍着因极致催动剑意而带来的经脉隐隐作痛,左手闪电般揽住苏瑶因施展“绝对零域”而有些脱力的腰肢,足下剑光微吐,施展出精妙绝伦的身法,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如同两道纠缠在一起的影子,向着来时的通道暴退而去!
“快服下,补充剑气!”苏瑶被他带着飞掠,动作却不停,迅速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清冽药香的丹药,塞到凌云唇边。
凌云看也没看,张口便吞了下去。丹药入腹,一股精纯温和的药力瞬间化开,滋养着他有些干涸的经脉和剑气。然而,他随即微微皱眉,传音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怎么是甜的?”
苏瑶一边与他一同急速飞遁,一边眨了眨眼,传音回道,带着一丝狡黠:“里面加了我特制的蜂王浆,能加速药力化开,还能润喉。不好吗?”
凌云:“……大敌当前。” 他语气依旧冷硬,但那紧抿的嘴角,却在苏瑶看不见的角度,几不可查地微微弯了一下,转瞬即逝。
然而,这短暂的交流无法冲淡身后那迅速逼近的恐怖威压。枢纽被破,祭坛半毁,墨渊的怒火足以焚尽一切。他们必须在洞府守卫合围、墨渊本尊杀到之前,杀出一条血路,与外围策应的铁岩、玄枢汇合。真正的亡命奔逃,此刻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