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落星屿时,阿禾往我们的行囊里塞了满满一袋星尘沙炒的新茶,还有她用聆风藤编的小篮子,篮子里装着李伯媳妇烤的鱼干。“到了玄清观,记得给星星们问好。”小姑娘扒着船舷,月泪石手链在晨光中晃出细碎的光。
追星号的船帆上,新绣的星轨图案在风中舒展,七颗星核的光芒透过剑鞘,在帆布上投下流动的光斑,像在给归墟城的方向告别。石三把阿璃给的斧头套摸了又摸,突然一拍大腿:“早知道让阿禾给我缝个鱼干袋了!”
往玄清观去的路是内陆,我们将追星号暂存在落星屿的船坞,换上了一辆由两匹白马拉的马车。风长老坐在车夫位上,手里的马鞭上缠着凝星草,赶车时草叶扫过马耳,引得马儿打了个响鼻,蹄子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规律的“嗒嗒”声。
阿璃靠窗坐着,手里捧着那本没字的书。书页是用某种发光的兽皮做的,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却始终一片空白。“你说它到底要等什么?”她指尖划过书页,镇魂宝玉的红光落在纸上,只留下转瞬即逝的红痕。
我从剑鞘里取出一颗星核——七颗星核如今能自由出入鞘中,像七颗听话的小星星。星核的金光落在书页上,兽皮突然微微发烫,空白处竟浮现出几个淡金色的小字,很快又隐去了。
“它认星核的力量!”石三凑过来看,鼻子差点碰到书页,“就是字太少,跟没写一样。”
风长老回头笑道:“玄清观的古籍说,这书叫‘星语录’,要集齐三种力量才能显字——镇魂玉的守护之力,斩愁剑的净化之力,还有……见证者的本心之力。”
“见证者的本心?”我摩挲着斩愁剑的剑柄,剑上的小剑坠轻轻晃动,“我们一路走来,看到的、经历的,算不算?”
马车行至第七日,终于远远望见了玄清观的轮廓。道观建在云雾缭绕的山顶,青灰色的瓦檐在松涛中若隐若现,山门前的石阶上,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是玄清观的观主,阿璃的师父。
“师父!”阿璃掀开车帘,眼眶一下子红了。
观主笑着迎上来,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镇魂宝玉上,又扫过我腰间的斩愁剑,最后停在风长老身上,拱手道:“风长老果然守信,把孩子平安带回来了。”
风长老回礼:“不是我带她回来,是她自己找到了该走的路。”
玄清观的藏经阁在观后的最高处,是座三层的木楼,楼梯扶手被岁月磨得发亮。顶层的窗台边,果然放着个空书架,尺寸正好能放下那本“星语录”。
阿璃将书放在书架上,镇魂宝玉、斩愁剑与七颗星核同时放在书的周围。红光、金光与星核的光芒交织,书页突然哗啦啦自动翻动起来,空白的兽皮上,开始浮现出清晰的字迹与图画。
第一页画的是悬天阙的诞生——一颗巨大的星子坠入人间,化作漂浮的城池,第一代城主用剑与玉定下星轨,守护着城池与人间的平衡。
第二页是内乱的起因——激进派认为星轨之力不该被束缚,想要用星核的力量扩张,与保守派爆发激战,最终导致悬天阙坠落。
……
最后一页的图画,让我们都愣住了——画中是四个模糊的身影,正驾着一艘挂着星纹帆的船,驶向远方的星群,船尾跟着无数发光的鱼,天空中,七颗星子连成了新的星轨。
“这是……我们?”石三指着画中的身影,其中一个扛着斧头的,分明就是他的模样。
书页的最后,有一行用玄清观文字写的结语:“星轨流转,守护不息。剑与玉的使命,从不是终结,是传承。”
阿璃的师父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看着书页轻声道:“玄清观的先祖是悬天阙的少主,他留下这本书,就是想告诉后人,守护的方式有千万种,不必困于一城一池,只要剑与玉还在,只要心怀信念,星轨就永远不会断绝。”
星语录的光芒渐渐平息,自动合上,重新变回空白的模样,仿佛从未显过字。但我们都知道,那些故事已经刻进了心里,像星核的光,永远不会熄灭。
离开藏经阁时,山风吹过松涛,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悬天阙的歌谣。阿璃的镇魂宝玉上,七颗星点与玄清观的钟声共鸣,发出温暖的轻鸣。
“接下来去哪?”石三扛着斧头,站在观门口眺望远方,山下的路蜿蜒曲折,通向看不见的尽头。
我望着斩愁剑上的小剑坠,星核碎屑在阳光下闪了闪:“去看看人间的其他地方吧。听说西边有片‘燃星原’,那里的石头能点燃星火;北边的‘听雪谷’,雪花落地会发出星轨的声音……”
阿璃笑着接话:“还有东边的‘望星楼’,据说在楼顶能看到悬天阙的倒影。”
风长老捋着胡须,眼里的光像年轻了几十岁:“老夫年轻时去过燃星原,那里的星火能烤出最香的肉,正好让石三这小子见识见识。”
石三立刻欢呼起来,斧头扛在肩上颠得咚咚响。
马车重新驶下山道,车轮碾过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藏经阁顶层的窗台上,那本星语录静静地躺着,空白的书页在风中轻轻颤动,像在等待着新的故事被写下。
玄清观的钟声在身后渐渐远去,但我们知道,剑与玉的共鸣、星核的暖意、身边人的笑语,会一直陪着我们,走向下一片星空,下一段旅程。
毕竟,星轨的故事,永远不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