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镇魔柱上的黑气彻底消散时,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凌尘收起问心剑,剑鞘与剑身在晨光中轻触,发出清脆的鸣响,像是在为昨夜的尘埃落定低吟。
阿璃正用灵力修补镇魂玉上的裂纹,红光在她指尖流转,那些细密的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石三蹲在一旁,数着地上黑袍人留下的弯刀——那些曾经沾染血腥的兵器,此刻静静躺在晨光里,刃口的寒光已褪去大半。
“这些人怎么办?”石三踢了踢脚边一个昏迷的黑袍人,对方身上的魔气已被净化,露出张年轻而茫然的脸,看着不过十六七岁。
阿璃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扫过那些蜷缩在地上的身影:“他们中很多人都是被魔气控制的普通人,并非自愿为恶。”她指尖轻点,镇魂玉的红光分出细流,逐一落在他们眉心,“等他们醒了,让他们自己选吧,是留在这里赎罪,还是回家去重新开始。”
凌尘走到镇魔柱前,伸手抚过柱身。原本刻满魔纹的石柱,此刻竟透出温润的玉色,那些深深浅浅的刻痕里,似乎还残留着斩愁剑的余温。他想起假凌惊尘消散前那句模糊的话语,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在想什么?”阿璃走过来,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布巾。
“在想……何为守护。”凌尘擦了擦剑上的血迹,声音很轻,“以前总觉得,守护就是挥剑斩尽所有威胁,可昨夜才明白,有时候,留住人心底的那点光,比斩碎黑暗更重要。”
石三凑过来,手里拿着个从黑袍人身上搜出的木雕小兽,雕工粗糙,却看得出来很用心:“你看这小子,兜里还揣着这玩意儿,怕是家里有等着他回去的人。”他把木雕放回那人怀里,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也算积点德。”
太阳渐渐升高,照在葬神渊的入口处,将阴影一点点往后推。昏迷的黑袍人陆续醒来,起初是惊慌,看到周围温和的晨光与并未出鞘的兵器后,眼神渐渐平静下来。有人低声啜泣,有人望着镇魔柱发呆,还有人对着凌尘三人深深鞠躬,转身朝着渊外走去——他们选择回家。
留下的人自发清理着祭坛周围的狼藉,有人捡起断裂的锁链,有人擦拭着染血的石板,动作迟缓却认真。那个揣着木雕小兽的少年,正用石块打磨着柱脚上的刻痕,试图磨去那些狰狞的魔纹。
“看来他们找到了自己的方式。”阿璃望着这一幕,镇魂玉在她掌心发出柔和的光。
凌尘点头,目光投向渊外:“我们也该走了。”
三人离开葬神渊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敲击声——是那个少年在用石块敲击镇魔柱,节奏缓慢而坚定,像是在刻下新的印记。
玄鲸船已在渊外的海湾等候,船帆上的旭日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大医师正站在甲板上翻晒草药,见他们回来,笑着扬了扬手里的药包:“刚晒好的安神草,回去给你们煮茶喝。”
船起航时,凌尘站在船头,望着渐渐远去的葬神渊轮廓。问心剑在鞘中轻轻颤动,他伸手按住剑柄,感受到里面流淌的温和力量——那是经历过抉择与包容后,更加沉静的力量。
石三在一旁清点着战利品,突然举起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嘿,这是什么?”
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半卷残破的手记,字迹潦草,却能辨认出是记录葬神渊往事的文字。其中一页写着:“魔由心生,亦由心灭,斩尽魔念,不如守好心灯。”
凌尘将手记收好,抬头望向远方。海面上波光粼粼,像是撒满了碎金,新的航程已经开始,而他知道,心中的道,也随着这晨光,愈发清晰了。守护并非一味强硬,懂得容下余烬里的微光,才能让新生的力量,真正扎根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