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将苏婉留下的丝帕仔细收进剑匣时,沉岳剑突然轻轻震颤起来。剑身映出的光影里,隐约浮现出断尘海的浪涛——不是平日所见的深蓝色,而是泛着诡异的紫黑色,像是有墨汁在海水里晕开。
“怎么了?”她伸手握住剑柄,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悸动。这感觉很熟悉,去年封印松动时也曾有过,只是这次的气息更加阴冷,带着种不属于这片大陆的陌生威压。
刚要细探,院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流云宗的师弟,脸上沾着海风带来的盐粒,气喘吁吁地喊道:“阿桃师姐,断尘海出事了!封印上的花藤突然枯萎,海面上浮起好多黑色泡沫,像是……像是有东西要破封而出!”
阿桃心中一紧,抓起沉岳剑就往外走。路过老桃树时,枝头新绽的桃花突然簌簌落下,像是在无声示警。她忽然想起苏婉临走时说的话:“有些封印,靠剑守不住,得靠心。”
赶到断尘海时,岸边已围了不少修士。原本覆盖封印的粉色花藤此刻像被火烧过般焦黑蜷曲,露出底下布满裂纹的石壁。海水翻涌着黑色泡沫,每一次拍打礁石都溅起刺鼻的腥气,连天空都被染成了暗紫色。
“是‘蚀心魔’!”一位白发长老颤声喊道,“传说中被初代掌门将魂灵封在海底的魔物,专噬修士的执念!”
话音刚落,海面猛地炸开,一只覆盖着黏液的巨爪破水而出,爪尖勾着道黑影——竟是个穿着流云宗服饰的年轻弟子,此刻双目赤红,脸上满是痛苦的扭曲。
“救……救我……”弟子的声音破碎不堪,体内的灵力正被巨爪飞速吸走。
阿桃不及多想,沉岳剑出鞘,剑光如练直刺巨爪。可剑尖刚触到黏液,就像被强酸腐蚀般冒起白烟,她只觉一股阴寒之力顺着剑身爬来,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纷乱的念头——师父临终前的嘱托,苏婉留下的玉佩,还有那些没来得及埋的桃花酒……
“小心!它在引动你的执念!”身后传来林长老的急喝。
阿桃猛地回神,强行斩断杂念,剑招一变,改用苏晴留下的“归尘式”。这招她练了千百遍,看似缓慢,却能将灵力凝聚于一点,像春雨入土般无声渗透。剑光落在巨爪上,没有爆发出轰鸣,却让那黏液瞬间凝固成冰。
“就是现在!”阿桃喊道。周围的修士立刻会意,各式灵力汇成光柱,狠狠砸向巨爪与黑影连接处。
一声凄厉的尖啸后,巨爪缩回海中,被抓的弟子摔落在地,虽然虚弱,总算保住了性命。可海面上的黑色泡沫却越来越密,石壁的裂纹也在扩大,显然蚀心魔并未退去。
“这样不是办法。”阿桃望着翻涌的海面,忽然想起沉岳剑里偶尔闪过的画面——五百年前,苏晴和凌前辈曾在这里埋下一块“同心玉”,说若有朝一日封印动摇,便以两人佩剑为引,唤醒玉中灵力。
她看向身旁的林长老:“您知道‘同心玉’的位置吗?”
长老愣了愣,随即点头:“在封印最深处的祭坛下,只是……需要两把蕴含同源剑意的剑才能开启。”
阿桃握紧沉岳剑,又看了眼身旁的“桃夭”——这柄用花藤熔铸的剑,剑穗上的玉佩正与沉岳剑的玉佩隐隐相吸。她忽然笑了,想起苏婉说的“靠心守护”。
“我来试试。”
她纵身跃到礁石最高处,将沉岳剑与桃夭剑交叉举过头顶。两柄剑的剑意在半空交织,一朵由剑光凝成的桃花缓缓绽放,花瓣层层展开,将周围修士的灵力都吸了过来。
“以剑为引,以心为锁——”阿桃的声音清亮,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苏前辈,凌前辈,该醒醒了!”
话音刚落,两柄剑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沉入海面的同心玉应声而起,悬在半空。玉中浮现出两道虚影,正是苏晴与凌前辈的模样,他们并肩而立,手中的剑与阿桃的双剑遥相呼应。
“后生可畏啊。”凌前辈的虚影笑着说。
苏晴的虚影则轻轻点头:“守住这里,就像守住那年的桃花。”
虚影与双剑的光芒融合,化作一道巨大的光柱,狠狠砸入海面。黑色泡沫瞬间消散,焦黑的花藤重新抽出嫩芽,断尘海的水渐渐变回清澈的蓝。
当一切平息,阿桃瘫坐在礁石上,看着沉岳剑与桃夭剑并排插在身边,剑穗上的玉佩终于完全贴合,拼成一朵完整的桃花。海风吹来,带着熟悉的桃花香,像是有人在耳边轻声说:“看,风真的吹过来了。”
回去的路上,被救的弟子虚弱地问:“师姐,您刚才好像看到了什么?”
阿桃望着天边渐散的紫雾,笑着说:“看到了好多春天。”
老桃树下,新埋的酒坛旁又多了块木牌,上面刻着阿桃刚学的字:“风会记得每一朵花的样子。”风吹过,枝头的桃花落了她满身,像一场温柔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