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絮十一年的春风吹绿落星原时,合星碑派出的第一颗歌籽已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扎了根。原上的风带着沙砾的气息,却吹不散歌树嫩芽的虹光——芽尖顶着片小小的星麦叶纹,显然是从碎星岛带来的“胎记”,风一吹,就哼起《合星碑谣》的片段,引得原上的落星草都跟着轻轻摇晃。
“这原上的风也爱听歌!”护送歌籽来的星轨邮差拍着马鞍,他的星晶马鬃毛上缠着虹色的声脉线,“昨儿个沙尘暴来,歌芽一唱《星轨谣》,风沙竟绕着它走,像被施了咒。”
阿禾的光鱼顺着声脉线游到落星原,鱼鳍扫过歌芽的根部,原上的沙粒突然聚成个小小的星轨图案,图案中心浮着回音湾的浪影——原来这歌籽不仅带了碎星岛的印记,还藏着回音湾的浪谱,像个会移动的声脉缩影。
“它在认亲呢!”邮差望着沙粒图案笑,光鱼突然对着歌芽鸣叫,歌芽立刻回应,唱出段《浪谱谣》的变调,带着落星原独有的苍凉,“这调子,既有湾里的暖,又有原上的野,妙得很!”
与此同时,深海的听潮穴里,另一颗歌籽也发了芽。穴里的水压极大,却压不住芽尖的银蓝微光——那是星音谷的“印记”,与穴顶滴落的水珠相碰,就弹出《新树谣》的音符,水珠落地的回声竟与星音族的歌声隐隐相合,像场深海里的合唱。
守穴的鲛人捧着夜明珠照向歌芽,珠光照亮的地方,穴壁上的天然石纹突然活了过来,顺着声脉线游走,组成串星音文,翻译过来是:“潮穴有语,待与歌和。”
“这穴里的石头也会说话!”鲛人惊叹,他的鱼尾扫过穴底,激起的水花与歌芽的音符相撞,竟浮出星音谷的瀑布影,“它在等星音族的朋友来,好把潮穴的故事唱给两界听。”
风长老的《星轨志》新页上,画着幅“声脉新枝图”。左边是落星原的歌树芽,扎根在黄沙里,声脉线连着合星碑与碎星岛;右边是听潮穴的歌树芽,浸在海水中,声脉线牵着合星碑与星音谷。图的空白处,落星原的风沙与听潮穴的水珠正顺着声脉线流动,像在互相串门。
“这叫‘两极声和’,”他用星髓墨水在图旁画了个沙漏,“一在极旱,一在极深,却都靠着声脉相连,唱着同根的歌,这才是合星声脉的真意——无论环境多不同,心总能找到共鸣。”
石三带着新酿的“原沙酿”与“穴泉酿”分别送往两地。原沙酿里混了落星原的沙粒,酒液晃动时,会发出《星麦谣》的变调;穴泉酿则用了听潮穴的泉水,倒在碗里,能映出星音谷的星子果,像把星云的甜藏进了酒里。
“给新枝添点家乡味,”他往落星原的歌芽根部倒了些原沙酿,歌芽立刻舒展,新叶上竟长出落星草的纹路,“看,它这是认了新家乡,又没忘老根。”
星音族的星人带着成年的鸟儿们潜入听潮穴,尾羽的虹光在幽暗的穴里像串流动的星。他们对着歌芽唱起《潮穴谣》,歌声与穴壁的回声、歌芽的音符混在一起,竟让穴底的海水泛起虹色的涟漪,涟漪里浮着星音谷与听潮穴的双重影像,像幅叠印的画。
“潮穴的语,是海底的记忆,”为首的星人轻抚歌芽,“歌树长在这里,就能把深海的故事唱给人间听,让声脉不仅能跨星海,还能通天地。”
落星原的歌树在夏末长到齐肩高,叶片一半是星麦绿,一半是落星黄,风过时,能同时唱出《合星碑谣》与原上的《逐星歌》;听潮穴的歌树则在秋分时抽出银蓝的枝丫,枝上的花苞会随着潮汐开合,吐出的音符既有星音族的婉转,又有深海的悠远。
风长老的《星轨志》上,“声脉新枝图”旁多了行小字:“声脉的延伸,从不是同化,是让每个角落的故事,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调子,再与两界的歌,和出更辽阔的声。”
我望着声脉图上那两条伸向未知的新枝,一条在黄沙里扎根,一条在深海中生长,却都与合星碑的主脉紧紧相连,像两只探索世界的手。突然明白,所谓声脉,从不是要让所有声音都变得一样,而是要让每种独特的调子,都能找到共鸣的伙伴,让孤独的故事,都能被远方听见。
而落星原的风与听潮穴的水,此刻定在声脉里互相问候,用各自的语言,诉说着新的遇见,等着在某个满月夜,让合星碑的歌声,将这些故事,织成更绵长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