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星屿盘桓了半月,石三的“海景房”刚打好地基,风长老的《星轨志》也抄录了三份副本,我们终于又背起了行囊。阿禾往我们的包裹里塞了满满当当的墨鱼饼,还有她新做的星灯,说是让我们夜里赶路时能照着亮。
“记得给望星楼的楼主带两串星灯,”小姑娘扒着马车边,辫子上的星绒花还很鲜艳,“奶奶说他总一个人看星星,肯定会喜欢的。”
马车驶过归墟城的水域时,水底的金芒比上次更盛了,透过清澈的海水往上涌,将车帘都染成了淡金色。石三扒着车窗往外看,突然指着水底:“那是不是有块大石碑?”
果然见墨色的海床上,立着一块巨大的青石碑,碑身布满了与悬天阙相似的符文,金芒正是从符文里渗出来的。风长老拿出星图对照,指尖在图上一点:“这是归墟城的‘镇星碑’,传说悬天阙坠落时,用最后一块星核碎片镇压了海底的魔气,才让归墟城的水脉保持清明。”
我们找了艘能潜水的“沉水舟”,舟身是用星舟的残木做的,涂着特殊的油脂,能在水里漂浮。阿璃的镇魂宝玉贴在舟壁上,红光与水底的金芒相吸,像给沉水舟装了个导航仪,稳稳地朝着镇星碑驶去。
靠近石碑时,才发现它比想象中更高大,碑顶几乎要触到水面,上面的符文在金芒中流转,像活过来的龙。石三用斧头轻轻敲了敲碑身,石碑发出沉闷的回响,震得周围的海水都在颤,符文里的金芒突然暴涨,在水中投下无数道光带。
“这碑在说话!”他瞪大眼睛,光带中竟浮现出模糊的人影——是悬天阙的星官们,正围着石碑刻符文,为首的老者手里拿着块星核碎片,正是镇星碑的核心。
阿璃的镇魂宝玉突然飞离舟壁,贴向石碑的中心,那里有个凹陷的星形,正好能容纳宝玉。红光与金芒交织,石碑剧烈震动起来,符文里的金芒顺着宝玉倒流,在沉水舟里凝成一行行文字:
“归墟之水,承天阙之影;镇星之碑,守人间之安。星核碎,碑石立,待剑与玉重逢,方显归墟真容。”
“归墟真容?”风长老的声音带着激动,“难道归墟城不只是片水域,下面藏着真正的城池?”
话音刚落,镇星碑突然向两侧裂开,露出下面的通道——通道两侧的岩壁上嵌着无数夜明珠,照亮了通往深处的路,路的尽头,隐约能看到飞檐翘角的轮廓。
“是城!真的是城!”石三激动地站起来,沉水舟晃得厉害,他连忙扶住舟舷,“悬天阙的人把归墟城建在海底了!”
归墟城的街道是用白玉铺成的,上面的星纹与悬天阙的星轨完全吻合。两侧的楼宇虽已蒙尘,却仍能看出精美的雕刻——有的刻着星舟破浪,有的刻着熔炉锻造,最显眼的一座楼顶上,立着块巨大的星盘,与望星楼的定星盘如出一辙。
“这里是悬天阙人在人间的落脚点,”阿璃抚摸着墙壁上的雕刻,镇魂宝玉的光珠与夜明珠共鸣,“他们把这里建得和悬天阙一样,是想在人间留下念想。”
在城中心的广场上,我们找到了一块更大的石碑,上面刻着归墟城的建造史:悬天阙的保守派预见了战乱,提前在人间建造了这座城,用来存放星轨记录和重要器物,镇星碑就是为了隐藏城池,防止被激进派发现。
“难怪归墟城的水有灵力,”风长老指着石碑上的记载,“这里的地脉与悬天阙相连,星核碎片的力量顺着地脉流淌,才让海水能滋养万物。”
石三在广场的角落里发现了个巨大的酒坛,坛身上刻着“星酿”二字,他撬开泥封,一股醇厚的酒香立刻弥漫开来,引得周围的夜明珠都亮了几分。“这酒肯定比流萤镇的花蜜酒带劲!”他掏出随身携带的酒葫芦,小心翼翼地往里灌。
离开归墟城时,镇星碑重新合拢,海底的金芒比之前更柔和了,像在为我们送别。回到马车上,石三抱着酒葫芦傻笑,风长老则在《星轨志》上补画归墟城的地图,笔尖的星髓墨水在纸上晕开,自动补上了我们没走到的角落。
“原来落星屿的星尘沙、归墟城的金芒,都是悬天阙留下的痕迹,”阿璃望着窗外的海水,镇魂宝玉的光珠闪了闪,“他们从未真正离开过。”
我握着斩愁剑,剑身在金芒中泛着温润的光。是啊,悬天阙的城池或许坠落了,但他们的星轨还在,他们的信念还在,甚至他们的生活痕迹,都藏在这些山水之间,等着被我们一点点发现。
马车驶离归墟城的水域时,夕阳正将海水染成橙红色。石三已经抱着酒葫芦睡着了,嘴里还嘟囔着“再喝一口”。风长老的《星轨志》又厚了几页,边角被海风掀起,像只展翅的星鸟。
阿璃靠在我身边,镇魂宝玉的红光与车外的金芒交织,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下一站去望星楼吧,”她轻声说,“把阿禾的星灯挂在楼顶上,让楼主也看看落星屿的光。”
我望着望星楼的方向,那里的星轨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像在点头。斩愁剑轻轻鸣响,像是在应和。归墟城的秘密已经揭开,但悬天阙留下的故事,还在继续——在海底的白玉街道上,在镇星碑的符文里,在我们走向下一站的脚步声中。
而望星楼的轮廓,已在远方的山巅,静静等待着新的星灯,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