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染站在巨大的全息星图前，冷静地发出一道道指令。他的手指在光幕上划出残影，每一道指令都代表着一笔天文数字的资产易主。
“G-77矿业星球，收购协议已签署，价格五千万。通知第一接收小组，赤蝎‘利爪’分队已在航道上等候。”
“蓝宝石星未来五十年A级矿区开采权，三千二百万，拿下！沙海波的谈判组把对方首席谈判官骂到缺氧，刚被抬出去。”
“天鹅座c-4星港一至十二号泊位永久使用权，外加一条商业街地契，总计三亿六千万！合同已生效！”
“……”
一条条信息流过，每一条都代表着一笔在平时足以让一个小家族崛起，此刻却廉价得如同废纸的资产。
石裂风的情报网络像一张无形的巨网，精准地从无数抛售信息中，筛选出最具价值的猎物。
赤蝎和海蛇运输公司的舰队，则化作了最凶悍的收割机，在混乱的星域中往来穿梭，为一支支先遣队保驾护航。
短短二十四小时。
以大夏寰宇科技为名的资产列表，在光幕上疯狂滚动，数字以一种超越所有人理解的速度膨胀着。
指挥中心里，所有工作人员看着那不断跳动的列表，表情从最开始的震惊，到最后彻底麻木。他们只是机械地执行着指令，每一次敲击，都意味着一颗星球、一条航道、或是一座星港的主人，换成了那个此刻正悠闲喝着甜茶的女人。
……
泛亚集团，卡洛斯星域分部。
顶层办公室，菲利普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看着窗外金融市场一片惨绿的K线图，心情却相当不错。
他的分析师站在办公桌前，汇报着：“菲利普执行官，天鹅座那边的市场已经崩盘，我们的资金已按计划撤出大半，剩余部分有保险覆盖，损失可控。”
菲利普头也没回，轻笑一声：“一群倒霉蛋，能在末日之前把家当换成星币跑路，已经算他们运气好了。”
分析师见他心情好，也放松下来，用一种八卦的口吻说：“说起来，那边现在可热闹了。听说有一股神秘资金正在逆市抄底，什么都吃，规模还不小。”
“哦？”菲利普终于有了一丝兴趣，他转过身，“查到是谁了吗？哪个不长眼的暴发户，这时候冲进去给天鹅座那帮蠢货垫背？”
“是一家边域的小公司，叫大夏寰宇。”
菲利普嗤笑：“无名之辈。想玩火中取栗的把戏，那就让他烧死好了。”
分析师点点头，继续补充：“大人，这家公司的收购行为，主要集中在临近我们卡洛斯星域的几个星系。”
“而且……刚刚传来的消息。”分析师的声音顿了顿。
“赤轮星域管理委员会主席巴纳比，以官方名义，为这家公司的一切商业行为，提供了最高级别的法律支持和……政治背书。”
“啪嚓——！”
菲利普手中的水晶酒杯应声而碎，锋利的玻璃扎进掌心，鲜血混着红酒滴落，染红了光洁的桌面。
他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一股寒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你说什么？”
“一个即将毁灭的星域的官方机构，在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公司，收购自己星域的资产兜底？”
菲利普的声音冷得像冰。
他死死盯着面前的分析师，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这听起来，可不像是疯子在狂欢。”
“把这家‘大夏寰宇’的所有资料，还有那个巴纳比最近半年的全部动向，给我挖出来！”
“现在！立刻！”
泛亚集团，卡洛斯星域分部办公室。
菲利普盯着分析师递交上来的报告，屏幕上“大夏寰宇科技”几个字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来了。
凌飒……
就是那个在领主交流会上，三言两语就搅黄了他半年心血，让他当众出丑的女人！事后他想找回场子，对方却滑得像条泥鳅，转眼就跑回边荒域了。
“凌飒……”菲利普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指节敲着桌面。
分析师识趣地补充：“执行官，这位凌飒领主背景不简单。她在宴会上直面阿瑞斯大祭司，事后传言她的E级天赋可能发生了二次觉醒。”
“还有，克莱蒙家那位小少爷伊恩对她青睐有加，这次克莱蒙家族的担保，恐怕不只是商业投资那么简单。”
“呵，无非就是看上她的基因想要改善血脉？”菲利普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满是轻蔑，“边域出来的小贵族，眼皮子就是浅，逮着个机会就想一步登天，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菲利普看着全息影像中那个懒散的女人，不屑地哼了一声。
“在交易会上装神弄鬼，我还当多大能耐，现在竟然犯蠢。”
他踱到窗边，俯瞰着下方川流不息的星港航道。
“拿着克莱蒙家的钱，去买一堆马上就要被恒星风暴汽化的太空垃圾，真是……天真得可笑。”
分析师连忙附和：“是的，我们聘请的恒星物理专家团队已给出最终报告，赤轮恒星的核心已不可逆转地失衡，结局不是坍缩就是超新星爆发。无论哪种，周围的一切都会化为宇宙尘埃。”
这时，菲利普的个人终端亮了，是一个线上访谈节目的邀请。
他看了一眼，一个充满恶意的计划在心中成型。
“接进来。”
三分钟后，卡洛斯星域最大的金融频道上，菲利普·德雷克执行官的脸出现在全息屏幕上。
主持人客气地询问他对赤轮星域灾难的看法。
菲利普端着酒杯，对着镜头侃侃而谈，在分析完市场恐慌情绪后，他以一种诙谐的语气安抚道。
“当然，市场恐慌时，总有自作聪明的人想玩火中取栗的把戏。”
他轻笑一声，直接点了名。
“比如那位刚拿到克莱蒙家投资的凌飒领主，她正在进行一场有趣的‘自杀式投资’。”
“我个人很佩服她的勇气，敢用三十亿星币去收购一堆即将归零的废铁。或许，这就是拓荒领主的‘魄力’吧。”
屏幕前的观众席爆发出一阵哄笑。
菲利普举起酒杯，隔空对着镜头。
“我断言，不出一个星期，这位凌飒领主就会和她那些新买的‘资产’一起，成为本年度星际最大的商业笑话。”
“我们拭目以待。”
兰花号舰长室。
沙海波几乎是哭丧着脸，将菲利普的访谈录像怼到凌飒面前。
“老板！现在外面全都在笑我们！天鹅座那边的资产价格跌得比跳崖还狠，简直就是白送，可……可是……”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不断滚动的资产列表，又看了看旁边脸色发白的温青染和抱着胳膊看戏的石裂风，声音都哆嗦了。
“可是兄弟们心里没底，快要炸锅了啊！我们赤蝎的人，还有维克多船长手下那帮人，都是刀口舔血的汉子，不怕死，就怕死得不明不白！”
“现在全在传，说我们是拿着钱往火坑里撒币，是给您陪葬呢！”
沙海波越说越激动，脸上的肥肉抖个不停。
“连……连跟着我们来绿云星的那些流民和散户星盗，都跑了一大半！他们说我们疯了！”
凌飒抬了抬眼皮，扫了一眼新闻画面上菲利普那张油腻的脸。
“哦。”
她应了一声，随手关掉了屏幕。
“他帮我们把价格压得更低了，这不是好事吗？”
一句话，把沙海波后面的千言万语全堵了回去。他张着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凌飒靠在舰长椅里，终于肯分一个眼神给他。
“通知下去，收购速度再加快一倍。”
“可是老板，大家……”
凌飒的视线落定在沙海波身上，那眼神平淡无波，像在看一个胡闹的小孩。
“羲和。”她轻轻喊了一声。
“在。”冰冷的机械合成音回应。
“把赤轮恒星未来七十二小时的安全航行窗口和风暴规避路径，发给所有外勤舰队的舰长。”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舰桥死寂一片。
沙海波脑子嗡的一声，他听见了什么？
安全航行窗口？风暴规避路径？
那玩意儿……是人能算出来的？全联盟最顶尖的恒星物理实验室都只能提前几小时预警，她居然能预知七十二小时？
石裂风也站直了，他走到凌飒身边，压低声音，气息拂过她的耳廓：“你那个‘听’的本事，已经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凌飒斜了他一眼，懒得回答这种明知故问。
她对着一脸傻样的沙海波下令：“照做。”
“是！是！老板！”
沙海波猛地打了个激灵，像被注入了过量的兴奋剂。前一秒的恐慌和绝望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近乎癫狂的亢奋。
他手忙脚乱地切断通讯，去传达这个足以颠覆所有人认知的消息。
温青染看着凌飒，眼底的担忧并未散去，但更多的是一种习以为常的信服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崇拜。
他轻声问：“家主，我们现在……”
“回绿云星。”凌飒放下茶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串细微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