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五十八分，苏雪晚收到一条短信。
【妹妹，圣诞快乐！】
发信人——苏墨尘。
她怔怔地看着这个有点陌生的称呼。
他很少这样叫她，平日里都是直接唤她「雪晚」。
这个突如其来的「妹妹」，让她的心像被什么揪了一下。
想到这些年来，他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却在她需要时永远第一个出现。
他们都没有错，只是命运开了个玩笑。
既然已经够苦了，何必还要惩罚彼此。
她深吸一口气，在十一点五十九分，按下发送键：
【哥，圣诞快乐！】
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又轻轻敲下一行：
【记得照顾好自己，别总忙着工作】
发送成功的提示刚刚弹出，零点钟声恰好响起。
窗外又飘起细雪，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你也是，一定要幸福！】
短短几个字，却让她眼眶发热。
她明白，这是哥哥在用他的方式，为这段永远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找到最体面的归宿。
雪花静静落在窗上，映着室内温暖的灯光，也映着她终于释然的微笑。
——
鼎盛集团总裁办公室。
易允知正在汇报新季度的招商方案，目光却不经意落在贺昀初左手腕间。
那块陪伴他多年的旧手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崭新的腕表。
表盘在灯光下泛着低调奢华的光泽。
她顿了顿。
那块旧表的来历她再清楚不过。
是他母亲在他八岁生日时送的礼物，二十四年来从未见他摘下来过。
“你换新表了？”她终究还是没能忍住，问出了口。
贺昀初闻言抬起手腕，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嗯，老婆送的。”
那声「老婆」说得自然又亲昵，像根细针轻轻扎进易允知的心口。
她强撑着得体微笑：“很适合你。”
“集团六十周年年会，提前到跨年夜那天举办。”
贺昀初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正好结合年终总结，宣布新的人事调动和年度规划。”
目光转向易允知时，他已恢复公事公办的态度：
“允知，年会策划由你负责。多设计些互动环节，把气氛活跃起来。”
“好的。”
易允知迅速调整状态。
“三十号那天，之前和您提过的，成立「知初公益基金会」的事，已经安排了去鹤城施恩孤儿院进行首批资助……”
「知初」二字，让贺昀初的眉头不着痕迹地蹙起。
“换个名字。”
他语气平静，却不容转圜，
“就叫「鼎盛爱心公益基金」，以集团名义运作。”
他抬眸看她，目光里带着深意：
“允知，以你的职场阅历，应该清楚命名的分寸。”
“该有的职业敏感性，应该不用我多说。”
易允知的指尖微微收紧，有点被当面点破的尴尬。
她确实藏了自己的私心。
“明白，我这就去修改方案。”
站在一旁的徐特助默默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作为最了解内情的旁观者，明眼人都看得出那块旧表对贺总的意义。
如今能被替换，只能说明在贺总心里，「贺太太」的分量已经重到足以让他卸下背负多年的执念。
看着易允知强自镇定的侧影，徐特助在心底轻叹。
若是连这般昭然若揭的偏爱与泾渭分明的界限都看不清，那这份单方面无望的执着，最终只会成为困住她自己的牢笼。
徐特助适时上前一步：
“贺总，年会嘉宾名单是否需要增加太太的家人？”
“你考虑得很周到。”贺昀初颔首，“去准备吧。”
——
傍晚时分，贺昀初将车停在「云端设计」马路对面，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目光紧盯着那扇旋转门。
当苏雪晚的身影出现时，他唇角刚扬起笑意，却在看到她身侧那个陌生男人时骤然凝住。
两人站在门前相谈甚欢，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她笑着摆了摆手，朝马路这边走来。
“等久了吗？”
她坐进副驾，系好安全带。
“没有。”
他声音平淡，“也就是刚好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她好奇地凑近。
“刺激的？狗血的？还是见不得人的？快跟我说说！”
见他脸色微沉，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到底看到什么了？我们贺总这张帅脸都快皱成包子了。”
“看到你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地出来。“
他的语气酸得能腌黄瓜。
“那是我同事！”
她哭笑不得。
“我是职场新人，有个项目和他一组，刚才就是在讨论工作。”
“我觉得他对你别有用心。”
贺昀初眯起眼睛，像只警惕的猎豹。
“哎呀，被你发现了。”
她故意逗他，“他刚才确实约我看电影来着。”
“你没告诉他，你已经结婚了？”
他的声音顿时冷了几度。
“难道我要在背上写「我已婚，生人勿近」吗？
她笑着晃了晃左手。
“戒指这么明显，我还要特意强调自己结婚了，显得我多自恋啊。”
见他还绷着脸，她凑到他耳边轻声说：
“不过我拒绝得很干脆，我说我老公在对面等我，要一起回家吃饭。”
“这还差不多。”他的脸色稍霁。
“虽然他年轻帅气...”
她故意拖长语调，感受到身旁气压骤降，才慢悠悠补充，
“但比我老公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只有一点？”他危险地挑眉。
“好好好！”
她躲开他作乱的手，“别挠我痒痒！差那么多，行了吧？”
闹够了，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语气突然认真起来：
“下周二公司年会，我想邀请贺太太作为我的女伴出席。”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
“我会向全公司、所有媒体，向全世界郑重介绍你。但在此之前，我必须征得你的同意。”
他俯身靠近，嗓音低沉而温柔：
“怎么样，贺太太？愿意给我这个殊荣吗？”
苏雪晚望着他眼中自己的倒影，唇角扬起甜蜜的弧度：
“当然……愿意。”
“对了，佘阿姨，也就是尹教授的儿媳，约我元旦一起去看画展。”
贺昀初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着痕迹地收紧，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暗芒。
他状似随意地问道：“她经常找你聊天？”
“嗯，她会发些项目资料给我。”
“偶尔也会聊聊家常，问问我的近况。”
说到这里，她眼里泛起温暖的笑意：
“说来也奇怪，虽然才见过一次，但我总觉得她特别亲切，很投缘。”
贺昀初看着她雀跃的侧脸，那些被他压在心底的猜测，此刻又隐隐浮现。
“投缘是好事。”
他终是若无其事地弯起唇角，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暗自斟酌着用词，
“不过别太累着自己。要是觉得应付不来，随时可以推掉。”
他压下心头的顾虑，终究没有点破那个可能性。
有些真相，需要等她自己去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