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依旧下着,雨点敲打车顶的声音淅淅沥沥,像一首低沉而寂寞的夜曲。
“贺昀初,为什么人的心……说变就变?突然相爱,又突然不爱。”
她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一段感情,一旦开始了,身处其中的两个人,难道不应该对彼此忠诚吗?”
“怎么突然,有感而发?”
贺昀初的手轻轻抚过她的头发,动作温柔而缓慢,仿佛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
“就是……我一个朋友,突然被背叛了。”她声音低了下去,“明明之前看起来那么好……”
她终究没敢提那是她哥哥。
他们之间……还没到能毫无保留分享彼此家事的地步。
至少现在,她还不能把心底最深处的不安和软肋,全都摊开给他看。
“这……我也给不了你答案。”他虽未亲身经历,却也见过太多,“人心太复杂,没人能真正说得清。”
“可一个善良的人……为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也许正因为善良,才更容易相信别人,甚至宁愿自己承受委屈,也不愿把人想得太坏。”
“那一个人……有可能同时爱上两个人吗?”
“那不是爱,”他声音沉了沉,“是贪心,是自私。说穿了,就是滥情而已。”
“那你说……是该彻底撕破脸,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贺昀初沉默片刻,声音低沉却清晰:
“不忠的感情,就像身上烂了的脓疮。你越是忍着不处理,它越会反复发作,直到拖垮你整个人。”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个孩子,语气冷静却坚定:“不如狠心剜干净。痛是一时的,但总好过一辈子陷在臭泥潭里。早点看清,反而是种幸运。”
贺昀初自己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用来安慰怀里这个情绪低落到快要破碎的人。
“是的……他配得上更好的爱。”苏雪晚低声喃喃。
她的心里依旧有些发堵,但贺昀初的话却像是一缕微弱的光,一点点驱散了她心底的阴霾。
“苏雪晚。”
他忽然低声唤她,语气里带着难得的认真:
“我们……至少,可以把控住自己的心。”
雨声渐歇,窗外笼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朦胧而安静。
苏雪晚闭上眼,感受着贺昀初的手一遍遍轻抚过她的发丝,心底那股酸涩翻涌的情绪,终于一点点静了下去。
她大约是太累了,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醒来时,车已停在酒店门外,身上还盖着贺昀初的外套。
雨不知何时停了,窗外一片清净。她恍惚记得梦里,贺昀初好像轻轻吻了她的额头。
下车后,贺昀初并没有直接带她回酒店,而是轻声提议:“时间还早,我们走一走再上去?”
苏雪晚点了点头,安静地跟在他身旁。
雨后的街道弥漫着清新湿润的气息,仿佛整座城市都被洗得透亮温柔。
路灯落下柔软的光,映在未干的水洼里,碎成一片星星点点。
贺昀初忽然伸手,不由分说地握紧了她的手指,温热的触感从掌心直抵心底。
“这样才好。”他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苏雪晚微微一怔。
“以后除了工作必要,”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清晰而低沉,“你只能牵我的手。”
“……喔。”
苏雪晚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嘴角忍不住悄悄扬起。
她没有松开他的手,反而轻轻回握,指尖在他掌心若有似无地挠了一下,带着几分狡黠的调皮。
她侧过脸,瞥见他线条略显紧绷的侧颜,心底悄悄漾开一丝得意。
“原来贺总也会吃醋呀!”这句话在她舌尖转了一圈,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眼底的笑意越来越藏不住,像偷尝了蜜似的,甜得发痒。
她偏还要故作镇定,轻轻晃了晃他的手,小声嘟囔:“……真幼稚。”
可心里却软成一片。或许这是个好迹象——毕竟,只有在意了,才会忍不住吃醋吧。
两人回到酒店时,远远就看见陆星野懒洋洋地瘫在大厅的沙发上,手里握着手机,百无聊赖地打着游戏。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眼睛一亮,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们面前,横插在两人之间,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贺昀初的肩膀上,笑嘻嘻地说道:“舅,你们可算回来了!等你们好久了,我都快无聊到长蘑菇了。”
贺昀初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等我们有事?”
陆星野耸了耸肩,“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酒店有多余的房间空出来了,我换了一间,正好在你们对面。一个人待着实在太无聊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贺昀初挑了挑眉,“无聊?盐城这么大,你可以到处逛逛,玩一玩。”
“这儿我谁都不认识,一个人逛多没意思啊。”陆星野撇了撇嘴,故意摆出一副委屈相,“你还不如劝我赶紧找个女朋友呢!”
贺昀初轻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调侃:“急什么?缘分到了,自然就遇上了。”
陆星野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猛地拍了下贺昀初的肩膀,揶揄道:“哟,舅舅,可以啊!说得头头是道,看来经验丰富啊?”
“对了,允知姐和我一起来的,就在外面车上等你,好像有挺重要的事要当面说。”
贺昀初眉头微蹙,“再要紧的事,手机上不能说?何必特意跑这一趟。”他转向苏雪晚,声音放轻:“在这等我一下,很快回来。”
他……真的对感情那么有经验吗?
苏雪晚不自觉地攥了攥衣角,随即又觉得自己这念头来得可笑。
“允知姐啊,出身富贵,本是众星捧月的千金,却偏偏为了自己的「理想」,甘愿陪着舅舅从零创业,吃了多少苦,一句怨言都没有。”
陆星野望着贺昀初的背影,像是随口一提,却又意味深长。
此时,贺昀初已走到车边,轻敲车窗。
易允知应声下车,一身剪裁利落的西装衬得她清冷又矜贵。
两人站在朦胧的夜色下低声交谈,身影挨得近,竟显出几分难言的默契。
苏雪晚静静望着,心头忽然模糊地一动
——也许易允知最想实现的「理想」,从来就是贺昀初。